花满楼和原随云双目失明,脸上始终挂着浅笑,既然看不见,尴尬的自然不是他们。
谢晓峰怀抱长剑,闭目养神,一副超然物外的姿态。
秋凤梧则坐立不安,东张西望,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连城志面带微笑,却也不开口,悠然自得地坐着。
慕容秋荻和尹天雪凑在一起低声细语,女人之间总是如此奇妙,刚认识便能亲如姐妹。
忘川不便偷听,只好移开视线。
傲天那双贼溜溜的眼睛时不时在两位女子身上打转,在座之人武功都不弱,心知肚明却无人点破。
忘川百无聊赖,他的背景最为简单,甚至连真名都未透露,此刻只得默默观察众人。
这些人在前世皆是耳熟能详的人物,如今亲眼所见,简直如同见到珍稀的大熊猫一般稀奇!
“丐帮乔峰、洪七公到——”
“全真教掌教到——”
“万梅山庄西门吹雪到——”
“桃花岛黄药师到——”
“白云城主叶孤城到——”
“江北燕家燕十三、燕南天到——”
……
一连串通报声响起。
陆小凤赶忙起身告退,忘川暗自怀疑,他不过是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借机开溜罢了。
刹那间,数道剑气骤然纵横,撕裂长空。
凌厉的剑意席卷全场,连春风都化作锋利的刀刃,割得人肌肤生疼。
广场顷刻沦为剑的领域,众人恍惚间望见五柄巨剑悬于天际,各自占据一方,彼此争锋。
谢晓峰的剑浩然正气,统御万物。
燕南天的剑霸气凛然,睥睨天下。
剑气呼啸,激战正酣。
燕十三的剑招凌厉霸道,杀气弥漫四方。
西门吹雪的剑锋冰冷孤傲,一击致命。
叶孤城的剑光清冷如月,美得令人窒息。
五道剑气交织碰撞,天象随之变幻,风云涌动——
邪祟滋生,魔气翻腾,
正气浩荡, 妖邪,
又见飞雪漫天,寒意刺骨,
转眼化作皎月当空,仙影翩跹,
下一刻巨剑悬天,威压摄魂。
在场的宗师尚能稳住心神,未至先天的武者却已深陷幻象之中,神情变幻不定——时而狰狞,时而肃穆,时而冷静,时而狂傲……
忘川仰头观望,兴致盎然,仿佛在欣赏一场绝世对决。
这种境界的交锋,远比任何特效震撼,让他受益匪浅。
此时若再配上一碟瓜子、一杯可乐,便是完美的看戏体验。
然而,就在他沉浸其中时,体内忽有一股异动翻涌,令他心神一紧。
他连忙收敛气息,暗自压制。
“别急,还没轮到你登场。”
燕十三、燕南天、谢晓峰,再加上叶孤城与西门吹雪——这样的阵容,不闹出点动静才怪!若非手中无剑,他恐怕也会按捺不住,冲上去较量一番。
但现在,他只想远远观望,毕竟这些可都是顶尖高手,自己贸然插手,怕是要吃大亏。
“这帮家伙,简直是在砸场子啊!”他心里嘀咕着,默默佩服这几人的胆量。
敢在武当山撒野,真当张三丰是摆设?
说是切磋,可若分寸拿捏不当,便是 的挑衅。
到时候,恐怕就不是简单收场的事了。
他运起真元护体,而场中已有武当弟子支撑不住,面色惨白。
尽管几位宗师未动真格,但余威仍非后天武者所能承受。
就在有人即将倒下之际,后山骤然爆发出一股磅礴气势,直冲云霄!
霎时间,剑气威压消散,众人纷纷抬头——
只见武当上空浮现一道巨大的阴阳图,缓缓旋转,所过之处,纷乱的剑气尽数消融,异象顿消,如同冰雪遇阳。
道图笼罩之下,众人心神清明,耳畔似有玄妙道音回荡。
剑气如惊鼠遇虎,在道图威压下仓皇溃散。
五道血箭同时喷溅,燕十三、燕南天、谢晓峰、叶孤城与西门吹雪面色骤白。
弹指间五大宗师齐齐受创——这可不是什么街边白菜,纵然未尽全力,张三丰的恐怖仍令全场悚然。
“今日老道寿辰,诸位小友若要切磋,不妨暂歇。”
后山飘来的声音不疾不徐,却笼罩整座武当。
山脚山巅,人人听得真切,声量竟无半分增减。
这般鬼神手段,难怪江湖盛传他已臻陆地神仙之境。
五大剑客压下翻涌气血,默契地朝后山抱拳:”谢张真人留情!”
剑气反噬岂是等闲?他们心知方才若对方稍加力道,此刻怕是已经脉俱裂。
“张真人真乃当世活神仙!”
“从今往后谁再诋毁张真人,我李铁牛第一个不答应!”
“达摩祖师怕也难及张真人风采!”
忘川冷眼看着人群里那个曾讥讽张三丰徒有虚名的江湖客,此刻正唾沫横飞地歌功颂德。
这人变脸之快,怕是把川剧绝活都练到脸皮上了。
他强忍揪住对方衣领质问”阁下脸皮是玄铁铸的么”的冲动,默默移开视线。
(”活该。”忘川在心里嗤笑,”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但目睹那道音随招式共鸣的场面时,他仍忍不住暗叹:
这老头装逼的功力,可比武功更让人眼红啊。
他表示实名羡慕那样的风采,若能拥有如此武艺,必定会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俗话说:”相貌不足,衣着弥补。”外在的装扮往往至关重要。
忽然,他察觉几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后知后觉地转过头,先是低头检查了一遍衣着,确认并无不妥,才抬头望向视线的主人。
原随云、谢晓峰、连城璧、秋凤梧、傲天、慕容秋荻、尹天雪等人正以一种古怪的眼神注视着他。
“几位……我有什么不妥之处吗?”忘川被他们盯得心里发虚,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想到梅公子藏得如此之深,倒是我们姐妹眼拙了。”慕容秋荻柔声说道。
此时的她已与尹天雪姐妹相称,短短两小时的交情竟如此亲密,真是奇妙。
方才,众人或多或少被天际异象所扰,但他们毕竟是年轻一代的翘楚,仍有余力观察四周,于是便发现了这样一个异类。
那人仰头望天,口中念念有词,神情轻松,仿佛在观赏一场表演,全然不受异象影响。
这让一众天之骄子颇感不适,脸上有些挂不住。
怎么,就你与众不同?
而此人,正是忘川。
“不过是些防身的小伎俩,不值一提,见笑了。”他干笑着摆手。
“你修习剑术?”谢晓峰突然开口,另外四人闻言,目光也凝聚过来。
压力骤增,忘川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毕竟,练剑之人多是疯子,一旦遇上对手,必定不死不休。
好听些说是宿命之战,追求剑道极致;难听些,根本就是一群痴人。
“略微涉猎。”该谦虚时,他绝不张扬。
忘川的处世之道是:”在不危及性命的前提下,适当显摆。”
“你骗不了我。”谢晓峰语气笃定。
忘川面上微笑,心中却在暗骂。
先前观摩几人交手时略有感悟,一时未能压制体内剑气,竟被察觉,真是无妄之灾。
以他如今的实力,仅掌握一门剑法,绝非这五人的对手。
能避则避。
他余光瞥向身侧,花满楼依旧面带如沐春风的微笑,但忘川总觉得他在看自己笑话。
傲天眼中似有妒意,秋凤梧则满是好奇,其余几人亦含笑注视。
果然,在这江湖中,实力才是一切。
先前几人虽因陆小凤与花满楼的缘故同他说话,可实力暴露后,态度立刻变了。
忘川决意使出江湖绝迹的遁法——“尿遁”。
“诸位慢聊,在下先去方便。”话音未落,他已运起轻功掠出,身法快至极致。
花满楼含笑替他圆场:“梅兄初次见这般场面,难免羞怯。”
若忘川在此,定要嚷道:“花满楼,你几时学得这般促狭?”
陆小凤携西门吹雪走近,四下张望:“咦,忘川兄去哪儿了?”
傲天嗤笑:“你醉昏头了?这儿何曾有过忘川?”
陆小凤猛拍额头:“是了是了,我吃酒糊涂,今日来的是梅兄弟。”
座上众人皆笑而不语,目光似在嘲他做戏。
饶是他脸皮厚,也被瞧得耳根发热。
花满楼适时岔开话头:“陆小凤,还不引见这位朋友?”
······
忘川若知那头情景,必想掐死陆小凤——这厮定是蓄意报复!
上月他饮酒时察觉院中有人,偏巧药铺有人叩门,临走只在酒里掺了丁点儿药末。
后来见花满楼来访,才知院中人是陆小凤。
他与花满楼相谈甚欢,竟将下药之事抛诸脑后——他发誓绝非存心看笑话,那药不过助消化罢了。
可那夜陆小凤连跑九趟茅厕,次日虚脱如烂泥,傲气全无。
此事成了忘川与花满楼的笑柄,至今仍不时提起。
陆小凤出道未逢此等狼狈,早存了扳回一城的心思。
自然,他自有分寸,玩笑归玩笑。
忘川沿着青石小径前行,回过神来时,已置身于后山一处陌生的角落。
此地与外仅一步之隔,却恍若踏入另一方天地。
异样之感萦绕心头,难以言明。
四周繁花簇拥,微风轻拂,掠过枝叶的风格外柔和,阳光也暖意融融。
嫩叶托着娇艳的花朵,在风中羞涩摇曳,平添几分生机。
唯有潺潺水声与偶尔掠过的风声,再无其他响动。
他对武当山本就不熟,加之心事重重,迷路也是情理之中。
环顾四周,一座建筑的轮廓若隐若现。
他循着影子前行,拨开杂草,一座巍峨道观赫然显现。
道观掩映于几株苍劲的银杏树下,四周空寂无人,唯有幽深肃穆之感。
古木参天,松柏森森,暗处似有两双眼睛窥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