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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车子开回基地时,天已经亮透了。阳光晒进大学校园,学生们赶着去上课,自行车铃叮铃铃响,一切都和夜里那荒郊野岭的破砖窑像是两个世界。

SUV没往校医院开,拐进了实验楼后头一个不起眼的小停车场。一道灰扑扑的卷帘门升起来,车开进去,门又落下,外面的声音一下子没了。

往下开是一段缓坡,灯光明晃晃的,空气里有股机油和电路板的味儿。这儿不像医院地下那么干净,更像是个车库或者仓库,墙皮都没刷,粗粗拉拉的。

林北跟着冰雹下了车。虽然地方不一样,但那股熟悉的、低低的机器嗡鸣声和循环风吹在脸上的感觉,让他知道——还是那个地方。

流程照旧。先去医疗部,穿白大褂的医生给他做检查,问得挺细,但脸上没啥表情。仪器扫来扫去,抽了点血。除了肩膀那块撞青了,还有点头昏脑胀,别的没啥大事。

然后他被带进个小房间,里头就一张桌子一台电脑。屏幕亮着,让他写报告。他把昨晚上咋回事一五一十敲上去,咋感觉到的,那玩意儿长啥样,最后为啥没忍住开了那一枪。写到用枪那儿,他顿了顿,还是老老实实勾了“未经授权使用”,在底下简单说了原因。

刚提交完,陈涛就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个平板。

“写得还行,挺实在。”陈涛坐下,划拉着屏幕看,“冰雹也报上来了。她说你最后那一下判断没错,但规矩就是规矩,乱动家伙事儿不行。”

林北没吭声。

“那鬼东西,”陈涛把平板转过来,上面是那株怪植物的放大照片,黑乎乎一坨,“我们管它叫‘特异生态结构体’。说人话就是,在某些邪门地方,有些烂木头烂菌子,吸了不好的玩意儿和人畜的养分,变异了。那鬼哭狼嚎和迷人心智的把戏,是它抓东西吃和保命的手段。那些绿光点是它漏出来的能量,晃人眼的。”

他又划拉几下屏幕:“以前别处也见过类似的,多是古时候不太平的地界。它就一个念头:引东西过来,吃掉,长大。”

“那…失踪的人呢?”林北问。

“没了。成了它的肥。后面的人会去找找看,但估计找不着啥了。”陈涛语气没啥变化,“你把它核心打掉了,结果是好的,这事算了了。”

但他话头一转:“可过程太悬。那枪是你能瞎玩的?打出去会咋样谁都说不好,搞不好先把自己搭进去。这次是你走运。”

林北低头看着桌面:“那时候……顾不上想。”

“所以才要往死里练!”陈涛身体往前倾了倾,“练到该咋办不用过脑子,身子自己就知道动。从今天起,加课!学那枪咋用,规矩是啥。考不过,别想再摸。”

“知道了。”

“还有,”陈涛看着他,“根据昨晚的数据,你那‘灵眼’有点名堂。你对那些不好的、邪门的能量感觉特别灵,比感觉好东西灵得多。而且,你好像能提前一丁点闻到味儿——那鬼东西要发难前,你比冰雹和机器都早零点几秒察觉。”

林北想起那瞬间眉心的刺痛。

“这提前量的本事,要是能练出来,用处大了。”陈涛敲敲平板,“下面练两样:一是把你那‘脑内滤镜’整结实点,别啥乱七八糟的都往脑子里钻;二是把这‘预感’弄明白点,不光知道要坏事,还得知道从哪儿来、多厉害、是个啥。”

这比之前光憋着“不看”难多了。

“今天歇着。缓缓神。明天开始新的。”陈涛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头,“食堂今天有高能量棒,凑合能吃,去整一根,顶饿。”

陈涛走了,林北又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才出去。肩膀那坨凝胶凉丝丝的,疼得不那么厉害了。

他按记忆中的路走,穿过几条通道,坐电梯下到主大厅。这儿宽敞亮堂,大屏幕闪着光,人来人往,才像是这个地方的心脏。

食堂里,不少人吃饭,都没啥大声响。他打了份饭,找个角落坐下。听旁边人聊天,说的都是数据、参数、任务流程,好像昨晚那要命的事就跟出门买了趟菜似的。

他闷头吃,感觉力气慢慢回来点。那怪植物死前的尖叫声和那股子阴冷劲儿,在这儿就成了“结构体”和报告上的字。这种不当事儿的劲儿,本身就像个盾牌。

下午他回自己那小宿舍。屋里就床桌椅,白墙,没别的。他躺了会儿,一闭眼,总觉得还有绿点子在那晃。

他坐起来,盘腿练那个“滤网”。精神集中到眉心,试着把杂七杂八的念头和残留的感觉隔在外头。经过昨晚真刀真枪那一回,再练这个,好像容易了点。

有人敲门。是小刘,递过来一个平板:“陈研究员让看的。后续报告一部分,关于那‘结构体’的分析,还有……失踪的人最后咋样了。”

林北点开看。前面一大堆图表数据,看不懂。他直接拉到最后。

后面的人在那破窑最里头一个塌了的坑道里找到了些破烂和……人体残留。报告附了打码的照片,光看字就知道惨得不忍看。那些人是在完全被迷了魂的情况下,自己走进去,渴死饿死,最后成了那怪物的养料。时间拖了有一个多月。

报告最后一句冷冰冰:“……威胁已解除。建议加强类似点位监测。”

林北放下平板,去卫生间拿冷水冲了把脸。水挺凉。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还不大好。

那些人最后的时候是啥样?就被那鬼东西迷着,一步一步走到黑窟窿里,没了命,连个整尸首都落不下。他们的怕和疼,是不是也成了那玩意儿的一部分?

这世界看着平平静常,底下竟藏着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玩意儿。

晚上他又去食堂,看见冰雹和指南针也来了。冰雹冲他稍微点了下头,指南针对他笑着比了个大拇指。他俩那样子平常得很,好像昨天就是出了个普通外勤。

他们这样,林北心里那点后怕也跟着平了点。怕还是怕,但好像被裹进了一个更大的、四平八稳的框子里。在这儿,再邪门的事,也就是个需要弄明白、处理掉的“问题”。

第二天,训练照常。

新训练室里有机器能模拟各种能量攻击。林北得蒙上眼,全靠那“灵眼”去感觉攻击从哪儿来、是啥类型,然后躲开或者挡一下。一开始他被搞得手忙脚乱,摔了好几下,慢慢才摸着点门道,身体开始有点自然反应了。

文化课也加了新的,《特异生物学》和《能量武器原理和安全规矩》。老师放各种怪模怪样生物的解剖图和新武器结构图,用讲数学题的口气说它们怕啥、咋回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上课、训练、吃饭、睡觉。高度紧张,但又异常规律。林北觉得自己像块海绵,使劲吸着这些对付邪门事的知识。他对自个儿那点特殊感觉的控制力好了不少,虽然离运用自如还差得远,但至少平时不会老被些细微的乱七八糟的能量干扰了。眉心里那嗡嗡叫的毛病,也从折磨人渐渐变成了个得小心使唤的工具。

过了大概俩礼拜,陈涛在办公室找他。

“咋样了?适应没?”

“还在学。”林北实话实说。

“有活儿了。”陈涛推给他一杯水,“这次不是跟着看,你自己去,做个初步评估。”

林北抬起头。

“没啥风险,”陈涛点开桌面屏幕,显示出一栋老居民楼的照片,“市里头,老小区。这几个月,楼里三家独居老人跟社区反映,说半夜总听见隔壁空屋子有人哭、有人吵架,但社区和派出所去查了好几回,那屋确实没住人。常规查不出啥,事儿就转到我们这儿了。”

屏幕上的楼看着旧旧的,但挺普通。

“我们前期监测了,那楼能量背景正常,就那间空屋有点极其微弱、一阵一阵的情绪能量残留,评级是‘灰’。这种多半自己慢慢就散了。”

“那还去查啥?”

“那楼快拆了,下个月动工。”陈涛看着他,“得去看看这点残留会不会因为拆楼动静太大出啥幺蛾子,或者需不需要提前给它安抚平了,免得施工的时候吓着或者伤着人。你的任务,就是进那屋,待够至少一个钟头,用你的灵眼仔细感觉,把所有的细枝末节都记下来,写报告。”

他停了一下,补充道:“最基础的非接触调查,没危险,没敌人。你就去那儿……感受一下,然后写下来。这是你头一回自己出外勤。”

林北看着屏幕上那间普普通通的空屋子。没有吓人的窑洞,没有吃人的怪植物,可能就是一缕没散干净的念想,或者一点过去的情绪渣子。

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等着人去感觉和判断的存在。

“啥时候去?”

“明天上午。”陈涛关了屏幕,“常规装备会给你,这次不用带那大家伙。带上记录仪和监测仪就行。”

从办公室出来,林北走在明亮的走廊里。光线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心里挺平静,没兴奋,也没害怕,就是觉得该去干件事了。

他转身往装备库走,去领明天要用的东西。脚步挺稳,跟这地方那些天天出任务的人一样。

城市底下,那些看不见的东西还在悄悄流动,而他,正开始学着去摸清它们的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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