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沐风被推进了处置室，护士拉上了隔帘。
姜苒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的惊魂一幕狂跳不止。
她掏出嗡嗡作响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助理的名字。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喂？”她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沙哑。
“姜总！不好了！”助理焦急的声音几乎要冲破听筒。
“‘优品生活’和‘焕彩’的品牌方刚才都来电话了！措辞非常严厉！他们说上周五那场直播事故影响太坏，他们投放的广告时段效果大打折扣，数据惨不忍睹！”
“现在要求我们立刻给出解决方案，否则就要按合同追究巨额赔偿，甚至可能终止合作！尤其是‘优品生活’的张总，态度非常强硬……”
姜苒只觉得眼前一黑，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白沐风被打晕送医已经够乱了，现在又来了这个！
这两家都是公司的重要金主，赔偿金加上终止合作，足以让公司伤筋动骨！
“我知道了……”
姜苒的声音干涩无力，她揉着发胀的额角，感觉头疼欲裂。
“你先稳住他们，就说我在处理紧急事件，稍后亲自给他们回电话解释……”
挂断电话，姜苒靠在墙上，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无数个问题像巨石一样压在她胸口，让她喘不过气。
她甚至不敢去想卢彦泽现在会怎么对楠楠说，不敢想女儿此刻的恐惧和委屈。
就在这时，处置室的隔帘被拉开。
护士推着白沐风走了出来。
他躺在移动病床上，额角被重新包扎过，脸上涂了药膏，嘴角和颧骨的淤青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无比。
“姜总……”
白沐风的声音微弱而沙哑，带着浓浓的歉意和不安，“对不起，又给您添麻烦了。”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你别乱动！”姜苒连忙上前按住他，看着他那张伤痕累累的脸和充满“愧疚”的眼神，再想想刚才助理电话里的噩耗，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不是卢彦泽发疯打人，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我听到您打电话了……”
白沐风虚弱地喘着气，眼神里充满了“懂事”的担忧。
“是……是品牌方在追究上次直播的事吗？都怪我……要不是我受伤耽误了后续的直播安排，也不会连累公司被追责……”
“姜总，您快回公司处理正事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陪我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他艰难地说着，努力想挤出一个“坚强”的笑容，却因为疼痛而扭曲，显得更加“可怜”和“顾全大局”。
这番以退为进、处处为公司着想的“懂事”言论，在心力交瘁的姜苒听来，简直如同天籁！
对比起卢彦泽，白沐风此刻的“体贴”和“识大体”，瞬间被无限放大！
一个为了公司甘愿带伤直播，出事还怕耽误她工作的“得力干将”；一个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把烂摊子丢给她、连孩子都照顾不好的“丈夫”！
强烈的对比像一根根尖刺，狠狠扎在姜苒对卢彦泽本就摇摇欲坠的信任和情感上。
她的心不由得偏向了眼前这个伤痕累累却还在为她着想的“受害者”。
“公司的事我会处理，你安心养伤。”
姜苒的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白沐风却像是抓住了什么灵感，眼睛微微一亮，语气虚弱中又带着一些急切：
“姜总……其实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姜苒的脸色。
“您看我现在这个样子，短时间内肯定没法正常直播，但品牌方那边又等不了……与其被动挨打，不如我们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姜苒皱眉。
“对！”白沐风仿佛提起了一点精神，声音也稍微清晰了些，
“我们可以…就在医院！就在这里开一场特别的直播！”
“医院直播？”姜苒愣住了。
“是的！”白沐风用力地点点头，牵扯到伤口又疼得龇牙咧嘴，却仍坚持说道。
“您想，我受伤的事情粉丝们都很关心，网上都传开了。如果我现在在医院，带伤坚持开播……”
“一是可以向粉丝报平安，展示我的‘敬业’和‘坚强’；二是可以借这个机会，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回应上次的直播事故，把‘意外’变成‘话题’！”
“粉丝们看到我这样还坚持工作，流量和话题度绝对爆炸！”
“说不定能挽回一些品牌方的信心，甚至……还能把这次危机转化成一次成功的公关事件！把‘损失’变成‘流量’！”
他越说越激动，眼神热切地看着姜苒：
“姜总！相信我！这绝对是个机会！”
姜苒看到白沐风一脸认真的样子，心下一动：
他才是那个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为公司排忧解难的人！
而卢彦泽，除了制造麻烦和暴力，什么也不是！
强烈的对比和现实的困境，瞬间压倒了姜苒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和道德感。
她看着白沐风那张写满“热切”和“期待”的伤痕累累的脸，再看看手机里助理发来的催促信息……
品牌方的巨额赔偿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好！”姜苒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而果断，瞬间恢复了女总裁的杀伐决断，
“就按你说的办！这是个机会！我立刻安排人过来布置设备和调试信号！”
她迅速拿出手机，拨通助理的电话，语速飞快地下达指令：
“听着！立刻带直播团队全套设备来市一院急诊观察区！对，现在！”
“通知那几个闹事的品牌方负责人，让他们也进直播间看看！”
挂断电话，姜苒心中那杆秤，在事业与家庭的砝码之间，偏向了前者。
也许，在关键时刻能帮她的，真的只有白沐风了。
至于卢彦泽……
她疲惫地闭上眼，脑海中闪过他疯狂挥拳的样子，只剩下深深的失望和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