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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接下来两天,风平浪静。

杂役区依旧充斥着汗味与呵斥,丹房后巷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但江云敏锐的感知却能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窥探感,偶尔会落在他身上,冰冷而审慎。

来自那张师兄?还是李瘸子?

他不动声色,依旧每日做着分内的活计,甚至故意在某些时候显得比以往更笨拙些,挨上几鞭子,闷哼两声,活脱脱一个挣扎在底层的可怜虫。

他在等。

等一个信号,等对方按捺不住。

果然,第三天下午,江云被一个面生的管事弟子,临时指派去丹房后院帮忙搬运一批晾晒的草药。

这指派来得突兀,理由牵强。

江云心中了然,面上却露出惶恐又努力想要表现的样子,低着头,跟着那管事弟子走向丹房区域。

越靠近丹房,空气中弥漫的药香与火气便越发浓郁。路径也越来越偏僻,最终,那管事弟子在一处堆满废弃药篓、偏僻无人的角落停下,不耐烦地指了指里面:“就在那儿,赶紧搬完滚蛋!”

说完,竟自顾自转身走了,仿佛多待一刻都嫌晦气。

江云站在原地,目光快速扫过四周。

这里与其说是晾晒场,不如说是个废弃物品堆积处。角落里,一个身影背对着他,正佝偻着腰,似乎在一堆残破的药杵药臼里翻捡着什么。

身形微跛,正是李槐。

江云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站在原地,微微垂下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呼吸刻意放重,显露出不安与恐惧。

时间一点点流逝,只有李槐翻找东西发出的轻微磕碰声。

压抑的沉默在蔓延。

终于,李槐停下了动作,却没有转身,沙哑阴沉的声音如同钝刀磨石,缓缓响起:“小子……前天下午,申时三刻,你在哪里?”

来了。

江云身体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无法作伪的惊惶:“我…我在清扫南边的石径…师兄可以查岗记录…”

“是吗?”李槐慢慢转过身,露出一张枯槁阴沉的脸,眼神浑浊,却像毒蛇一样盯着江云,“那外门张麟手上的东西,是怎么来的?他说的那个送东西的小杂役,不是你?”

强大的压力笼罩下来,虽然李槐只是炼气三层,但对付一个杂役,气势已然足够。

江云似乎被吓住了,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最后竟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带着哭腔道:“李师叔饶命!是…是张师兄逼我的!他抓住我,逼问我知不知道您这边…这边有什么好东西…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他就打我…还说不照做就杀了我…我没办法…才胡乱指了个地方…”

他语无伦次,将一切推给了那张师兄,把自己摘成一个完全被动、被胁迫的可怜虫。

李槐眯着眼,仔细审视着江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身体反应。那极致的恐惧不似作伪,气血的翻涌、冷汗的渗出,都符合一个被强大修士威胁后的反应。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张麟那厮贪婪又怕事,做出这种事倒也不意外。只是这小子……

“他逼你,你就恰好能找到我藏东西的地方?”李槐的声音依旧冰冷,带着怀疑。

“我…我瞎指的!”江云慌忙道,“我当时吓坏了,就想着随便指个没人的地方糊弄他…没想到…没想到真…真有东西…”他脸上适时地露出后怕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李槐盯着他又看了半晌,眼中的怀疑稍稍褪去,但警惕依旧。或许真是巧合?一个杂役,量他也没胆子也没本事窥探自己的秘密。

“哼,这次算你走运。”李槐冷哼一声,“管好你的嘴,今天的话,若有半句泄露……”

“不敢!弟子绝对不敢!弟子什么都不知道!”江云连连保证,磕磕巴巴。

李槐似乎满意了他的恐惧,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滚吧!这里没草药给你搬!”

“是是是!”江云如蒙大赦,弯腰低头,快步后退,转身就要逃离。

“站住。”李槐的声音再次响起。

江云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脸上血色褪尽。

李槐从身后那堆废弃物里,随手捡起一块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却隐隐渗出惨绿色液滴、散发着刺鼻腥臭的怪异根茎,像丢垃圾一样扔到江云脚下。

“既然来了,也不能白跑一趟。这‘腐心藤’的根块,沾染了多种剧毒,处理起来麻烦得很,赏你了。拿去吧,或许……能当个耗子药?”李槐嘴角扯起一个恶劣的弧度,眼中带着一丝戏谑和试探,“不过小心点,碰多了,可是会烂手烂脚的。”

那根茎落在地上,周围的几株杂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

好烈的毒性!

江云看着地上那剧毒之物,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随即脸上露出又是恐惧又是为难的神色,哆哆嗦嗦地不敢去捡。

“嗯?”李槐鼻腔里发出不满的哼声。

江云似乎被吓到,连忙弯腰,手指颤抖着,极其小心地用指尖捏起那腐心藤根块的一角,仿佛捏着烧红的烙铁,迅速直起身,哭丧着脸:“谢…谢谢李师叔赏…”

“滚吧。”李槐彻底失去了兴趣,转过身去,继续佝偻着腰翻捡那些废料,不再看他。

江云拿着那剧毒根块,像是拿着催命符,踉踉跄跄、脚步虚浮地逃离了这片区域。

直到彻底离开丹房范围,回到杂役区相对安全的地带,他才缓缓停下脚步,靠在冰冷的墙角。

脸上那极致的恐惧与慌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平静。他低头,看着手中那依旧散发着腥臭与不祥气息的腐心藤根块。

噬灵根传来清晰的悸动,不是渴望,而是一种……挑剔的审视?仿佛在判断这东西的“口感”和“营养”。

李槐的试探。

他果然没那么容易相信。这腐心藤根块,既是警告,也是考验。若自己真是一个普通杂役,拿着这玩意,要么吓得扔掉,要么不知死活地去尝试,结果非死即残。

但对自己而言……

江云目光微闪,指尖用力,一丝无名残诀的力量透出。

那坚硬剧毒的根块,以指尖为中心,迅速变得灰败、酥脆,最后化作一撮黑灰,从指缝簌簌落下。

一股尖锐、阴冷、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毒性能量瞬间涌入体内!

经脉传来针刺般的痛楚,皮肤表面泛起一丝不正常的青黑色。

但无名残诀随即运转,迅速将这剧毒之力剥离、转化。其中的暴戾与腐蚀性被噬灵根吞噬湮灭,残留下来的,竟是一股精纯的、蕴含着某种奇特生机的木属性能量,融入了他的肝脏经脉所在。

痛楚过后,竟有一丝淡淡的舒泰感,目力似乎都清晰了少许。

果然!这些经过炼制的毒物废料,其毒性本身对噬灵根而言是养料,而内里包裹的、未被彻底摧毁的灵药精华,才是真正的补品!

李槐……他手里果然有好东西!

这次冒险接触,虽然危险,却验证了猜想,并且……初步通过了第一重试探。

接下来,就是如何让这条线,真正为自己所用了。

他没有再主动去寻找李槐,而是耐心等待着。如同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自己露出破绽。

机会很快再次来临。

几天后,江云被分配去清理一条通往丹房废料处理点附近的排水沟。这里气味污浊,工作繁琐,无人愿意来。

他埋头苦干,仿佛只是一个认命的杂役。

午后,李槐拖着一个新的麻袋,一瘸一拐地从小院出来,再次走向那处隐蔽角落。

在经过江云附近时,他似乎被一块松动的石板绊了一下,身形一个趔趄,手中的麻袋脱手,袋口松散开,一些零碎的、色彩斑斓的废料撒落出来。

李槐低声咒骂了一句,慌忙弯腰去捡,动作却因腿脚不便而显得笨拙。

江云目光一闪,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放下手中的工具,快步上前,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帮忙将散落的废料捡回麻袋。

他的动作迅速而精准,手指偶尔“无意间”触碰到那些散发着异样能量波动的废料,噬灵根传来细微的悸动,但他面色如常,仿佛只是捡起普通的石头土块。

李槐的动作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睛瞥了江云一眼,没说话,继续收拾。

很快,废料被捡拾干净。

江云后退一步,垂手躬身,低声道:“李师叔,还有什么吩咐?”

李槐扎紧袋口,打量了一下江云,忽然道:“你……似乎不怕这些东西的毒性?”

江云身体微微一颤,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惶恐:“弟子…弟子只是皮糙肉厚些…干惯了粗活…”

“皮糙肉厚?”李槐嗤笑一声,意味不明。他没再追问,拖着麻袋继续走向那处角落。

但这一次,他没有再避开江云。

江云站在原地,低着头,直到李槐的身影消失在那乱石之后。

他知道,又一颗种子,已经种下。

此后数日,江云但凡有机会靠近丹房区域,都会“偶遇”李槐,有时是“恰好”帮上一点小忙,有时是“无意间”展现出对某些毒渍、药渣的超强耐受。

他始终表现得敬畏、胆小、却又带着一点底层杂役渴望抓住任何一点机会的笨拙讨好。

李槐的态度依旧阴沉莫测,偶尔会丢给他一些无关紧要、却带着轻微毒性的边角料“赏赐”,观察他的反应。

江云照单全收,每次都会“勉强”地、 “痛苦”地承受下来,却又总能“侥幸”活下来,并且身体似乎还在这种“折磨”中,变得越发“结实”。

一种诡异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慢慢形成。

李槐似乎渐渐习惯了这个有些奇特、耐毒性超强、又似乎很好控制的小杂役的存在。

这一天,李槐丢给江云一块处理失败的“火蟾酥”,这东西蕴含的火毒足以让普通杂役皮肤溃烂。

江云“痛苦”地接过,当晚回到住处,便将其吸收转化,修为又精进一分。

深夜,他抚摸着怀中那枚幽暗碎片,目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望向丹房的方向。

饵已吞下,线已收紧。

是时候,尝试着……拉一拉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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