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废弃纺织厂的信息在方奇脑海里盘桓了两天。他没有贸然联系那个发帖人，而是先让键仙通过网络和它那点残存的“江湖记忆”，搜集关于那个工厂的信息。
反馈回来的情报显示，那家工厂倒闭超过十五年，确实流传过一些闹鬼的传闻，主要是夜半哭声、机器自鸣之类，但从未造成过实质性伤亡，因此一直被视为都市怪谈，没引起官方太多注意。发帖人是一个本地的灵异爱好者小组的负责人，组织过几次探险，都没什么实质发现，这次似乎是铁了心想弄出点大新闻。
“风险等级：低至中。”键仙评估道，“这种地方就算有鬼，也多半是些地缚灵、残念体，能量有限，威胁不大。正好给你们练级。不过，小心无大错，准备充分点。”
方奇深以为然。他用第一笔收入采购了足量的朱砂、黄纸，又绘制了一批驱邪符、静心符和一张威力稍强的“破煞符”。苏小婉和胡莉莉也各自巩固了修为，胡莉莉对新得的狐火操控越发熟练。
第三天晚上，方奇拨通了那个号码。接电话的是个声音激动的年轻男子，自称阿杰。在确认方奇是“专业人士”并愿意有偿协助后，阿杰迫不及待地约定了当晚十一点在工厂门口碰头。
夜色深沉，废弃纺织厂如同一个匍匐在城郊的钢铁巨兽，残破的厂房在月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潮湿的霉味。方奇依旧带着苏小婉（隐匿）和胡莉莉（伪装），提前十分钟到达。
厂门口已经停了辆破旧的面包车，三个年轻人正围在一起，两男一女。看到方奇他们过来，一个戴着鸭舌帽、身材微胖的男生立刻迎了上来，正是阿杰。
“是方大师吗？我是阿杰！”他热情地握手，又好奇地看了看方奇身边的胡莉莉，“这位是？”
“我的助理，胡小姐。”方奇简单介绍，目光扫过另外两人。一个瘦高个，拿着手持摄像机，应该是负责记录的。另一个是短发女生，穿着运动装，脸色有些紧张，紧紧抓着一个背包。
“大师，情况是这样的，”阿杰压低声音，指着黑漆漆的厂区，“我们之前来过两次，都只录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但这次不一样，我们带了更专业的设备，探测到里面有个区域有异常低温！而且，我们小组另一个成员，上次来之后回去就发烧说胡话，好几天才好！我们怀疑里面真有东西！”
异常低温？生病？方奇眉头微挑，这听起来确实比普通怪谈要严重些。
“带路吧，进去看看。”方奇点头。
阿杰兴奋地应了一声，打开强光手电，和拿摄像机的瘦高个走在前面，短发女生跟在中间，方奇和胡莉莉殿后。
工厂内部比外面更加破败，废弃的机器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地面散落着零件和垃圾。空气阴冷，带着一股陈腐的气息。只有几道手电光柱在黑暗中晃动，更添几分诡异。
“有微弱的怨念残留，很分散。”键仙在方奇脑海里汇报扫描结果，“左前方，那个最大的车间，能量反应相对集中。”
方奇示意阿杰往左边走。穿过一道锈蚀的铁门，众人进入了一个极其空旷的纺纱车间。高高的屋顶破了好几个大洞，月光惨淡地照下来，映出地面上纵横交错的轨道和一台台沉默的纺纱机，如同巨大的金属骷髅。
一进入这里，温度明显又降低了几度，那股阴冷感仿佛能渗透骨髓。短发女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就是这里！”阿杰指着车间深处，“探测仪显示那边温度最低！”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从车间最黑暗的角落飘了过来。
声音很轻，很细，带着无尽的悲切和绝望。
“来了！又来了！”拿摄像机的瘦高个既害怕又兴奋，连忙将镜头对准那个方向。
阿杰也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看向方奇。
方奇凝神感应，那哭声确实蕴含着一丝微弱的怨念，但似乎……并不具备主动攻击性？
他示意众人停下，自己上前几步，精神力缓缓蔓延过去。在精神感知中，那个角落盘踞着一团模糊的、人形的白色能量体，散发着悲伤和寒冷的气息。
“只是一个残留的思念体，”方奇得出结论，对阿杰说道，“应该是多年前在这里遭遇不幸的女工留下的残念，没有意识，只会重复死前的片段。能量很弱，不足以对人造成实质伤害。你们那个同伴生病，可能是自身阳气较弱，被这里的阴气冲撞了。”
“啊？只是残念啊？”阿杰显得有些失望，他想要的可是劲爆的大鬼。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车间另一侧堆放的废弃棉纱包后面，猛地窜出一道黑影，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一股腥风，直扑站在稍外围的短发女生！
那黑影形态模糊，似乎是人形，但四肢着地，动作如同野兽，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骇人的红光！
“小心！”方奇厉声喝道，同时早已扣在手中的驱邪符瞬间激发，化作一道金光射向黑影！
但那黑影异常敏捷，在空中诡异一扭，竟躲开了金光，去势不减地抓向吓呆了的短发女生！
“啊——！”女生发出惊恐的尖叫。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的身影后发先至，如同鬼魅般挡在了女生身前！是苏小婉！
她显出身形，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抬手一挥，一股精纯凛冽的阴寒之气如同冰潮般涌出，瞬间撞上那道黑影！
“嗷——！”
黑影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嚎，仿佛被极寒冻结，动作骤然僵硬，周身缭绕的黑气都被打散了不少，露出下面一个干瘦、扭曲、面目狰狞的男子形象，但双眼依旧赤红。
“是厉鬼！而且是带有煞气的厉鬼！”键仙急促道，“这工厂死过不止一个人！这玩意是靠吞噬其他弱小鬼魂成长的！”
那厉鬼受创，凶性大发，舍弃了短发女生，转而扑向气息“更可口”的胡莉莉！
胡莉莉虽然吓了一跳，但这次反应极快，双手一搓，两团粉红色的狐火呼啸而出，交叉射向厉鬼！
厉鬼似乎对火焰有些忌惮，再次闪避，但狐火如同有生命般在空中划出弧线，紧紧追踪！
与此同时，方奇第二张驱邪符也已到位，封住了它的退路。苏小婉的阴气如同无形的枷锁，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限制它的行动。
在三方夹击下，厉鬼避无可避，先被驱邪符的金光灼伤，又被狐火点燃，最后在苏小婉阴气锁链的绞杀下，发出一声不甘的厉啸，彻底湮灭，化作一缕青烟。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阿杰和两个同伴已经看傻了，尤其是看到突然出现的、飘在半空、清冷如仙的苏小婉，更是目瞪口呆，差点以为见到了真正的仙女（或者女鬼？）。
“结……结束了？”阿杰结结巴巴地问。
“嗯。”方奇点头，走到厉鬼消失的地方，弯腰从灰烬中捡起一颗米粒大小、漆黑剔透的晶体。“煞气结晶，低级材料，聊胜于无。”
他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三人组，尤其是那个还在啜泣的短发女生，对阿杰说：“这里的麻烦解决了。那个残念体没有威胁，过段时间会自然消散。费用……”
“给！大师！必须给！”阿杰回过神来，激动地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信封，比上次那个还要厚实，“这次真是开眼了！太值了！”
方奇接过信封，掂量了一下，估计有三万左右。他满意地收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胡莉莉兴奋地复盘着刚才的战斗，苏小婉依旧沉默，但气息平稳，显然刚才的战斗对她消耗不大。
方奇则看着手中的煞气结晶，若有所思。
废弃工厂，残念体，吞噬成长的厉鬼……这世界阴暗角落里的东西，似乎比想象中更多。
而他们的“夜探”生涯，恐怕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