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法主星的议会大厦里，鎏金装饰的圆形会议室内正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怒火。张诚站在全息投影台前，手指重重地戳着屏幕上“碎星军管令”的条文，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林砚这是公然抗命！一个边疆少将，敢封锁空港、炮轰贵族游艇，还敢公开质疑议会的‘安全声明’——再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联邦的权威都要被他踩在脚下了！”
投影屏幕的另一侧，陆明远元帅坐在阴影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军靴上的徽章。他面前的平板电脑里，是UZ8刚发来的虫群监测数据——红色的光点已经越过主星外围的小行星带，正以每小时三光年的速度逼近。“张部长，现在不是追究林砚的时候。”陆明远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虫群已经到家门口了，我们该集中兵力加固主星防线，而不是派舰队去碎星‘问责’。”
“加固防线？”张诚猛地转过身，脸上满是嘲讽，“陆元帅，你是被林砚的‘虫群恐慌’吓破胆了吧？议会已经发布了‘安全声明’，那些所谓的‘虫群’不过是星际尘埃引发的误判！林砚就是借着这个由头，想独揽碎星的控制权，说不定还私吞了那里的氦-3资源！”
他的话得到了几个财阀代表的附和。能源局的李局长推了推金丝眼镜，慢悠悠地开口：“张部长说得对。碎星年产的氦-3占联邦总量的三成，要是被林砚把持了，我们这些部门的经费都要受影响。必须派舰队去，一是问责，二是把碎星的资源控制权收回来，交给‘可靠’的人。”
陆明远看着这群只盯着资源的权贵，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他想拿出虫群吞噬小行星的视频，想展示主星防御护盾的能量损耗数据，可话到嘴边，却被张诚的手势打断。“好了，不用争了。”张诚走到会议桌主位，拿起笔在文件上签下名字，“议会已经决定，组建‘问责舰队’，由赵磊上校担任指挥官，三天内出发前往碎星，务必将林砚带回主星受审，同时接管碎星的防御和资源调度权。”
没人注意到，陆明远在听到“赵磊”这个名字时，眉头皱得更紧了。赵磊是张诚的亲信，仗着后台硬，在军队里向来横行霸道，军事能力却平平——让这样的人指挥舰队，去面对可能存在虫群的星域，简直是把士兵的命当儿戏。
三天后，主星的“钢铁空港”一片热闹。五艘“猎鹰级”巡洋舰排成整齐的队列，舰身侧面喷涂着醒目的联邦议会鹰徽，银白色的外壳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赵磊上校穿着笔挺的白色军装，胸前挂满了勋章——大多是靠张诚的关系混来的。他站在旗舰“雷霆号”的甲板上，对着话筒发表动员讲话，声音里满是傲慢：“士兵们！我们这次去碎星，不是去打仗，是去‘纠正错误’！一个小小的边疆少将，也敢跟议会叫板？等我们到了，把林砚一抓，碎星的那些资源、那些漂亮的民用飞船，还不是任由我们支配？”
甲板上的士兵们大多面无表情。他们中有人去过碎星，知道那里的防御有多简陋，也听过关于虫群的传闻——可赵磊根本不让他们讨论这些，只许说“碎星是叛逆之地”“林砚是联邦叛徒”。一个年轻的技术员李默，偷偷摸出个人终端，给在碎星的朋友发了条消息：“我们要去问责林少将了，赵磊是指挥官……感觉要出事。”
消息刚发出去，就被巡逻的宪兵看到了。宪兵一把夺过李默的终端，摔在地上，金属外壳瞬间裂开。“你在跟谁通风报信？”宪兵的声音冰冷，“赵上校说了，谁再敢提‘碎星’‘虫群’，就按通敌罪处理！”李默低着头，不敢说话，心里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总觉得，这次航行不会顺利。
舰队出发的当天下午，就遇到了第一个“意外”。按照原定航线，他们本该在“双子星跃迁点”进行空间跳跃，可跃迁引擎启动时，却突然报错。技术官检查后发现，引擎的能量导管里，附着着一些黑色的细小虫子——它们像灰尘一样，却能啃咬金属，导致导管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不过是些太空虫子，清理掉就行了。”赵磊在指挥舱里，一边喝着红酒，一边不耐烦地说，“别小题大做，耽误了行程，你们担得起责任吗？”技术官不敢反驳，只能让士兵用高温喷枪清理虫子，勉强启动了跃迁引擎。
跃迁过程中，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舰队的通讯系统突然受到干扰，屏幕上满是雪花点，只能断断续续听到其他飞船的呼叫：“这里是‘猎鹰二号’，我们的雷达……有异常……”“‘猎鹰三号’收到，发现不明黑色物体……正在靠近……”
李默当时正在“雷霆号”的雷达室，他盯着屏幕上突然出现的密密麻麻的红点，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些红点不是飞船，也不是小行星——它们像一群黑色的蝗虫，从空间裂缝里钻出来，速度快得惊人，而且正朝着舰队的方向移动。“上校！发现大量不明目标！速度极快，目标锁定我们！”李默对着通讯器大喊，声音都变调了。
赵磊正在欣赏窗外的星云，听到这话，不耐烦地走进雷达室：“什么不明目标？不就是些太空垃圾……”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屏幕上的红点已经逼近，透过舰桥的舷窗，能看到那些“黑色物体”的真面目——它们是些半透明的虫子，身体像水滴，头部有尖锐的口器，正成群结队地撞向舰队的护盾。
“轰！”
第一声巨响传来时，“猎鹰三号”的护盾瞬间亮起。可那些虫子像有牙齿一样，落在护盾上，瞬间啃出一个个小洞。护盾的能量数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不到十秒，就“咔嚓”一声，像玻璃一样碎裂了。失去护盾的保护，虫子们蜂拥而上，钻进飞船的引擎、通讯室、武器舱——李默在雷达室里，能听到隔壁传来士兵的惨叫声，还有金属被啃咬的“咯吱”声。
“启动武器系统！打下来！快打下来！”赵磊终于慌了，他跌跌撞撞地跑到指挥台前，手忙脚乱地按动按钮。可舰队的武器系统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根本无法启动——后来李默才知道，那些虫子钻进了武器舱的线路里，咬断了导线，还在能量核心里产卵。
“猎鹰二号”首先爆炸。引擎被虫子啃穿后，能量核心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橘红色的火光在黑暗的太空中亮起，像一颗短暂的新星。紧接着是“猎鹰四号”“猎鹰五号”，它们要么被虫子钻进驾驶舱，要么被撞断了舰体，一艘接一艘地变成燃烧的残骸。
“雷霆号”也没能幸免。虫子们突破了破损的护盾，钻进了引擎室。李默看着雷达屏幕上的红点越来越多，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他下意识地摸出藏在衣服里的备用终端，按下了录制键——他想把这一切录下来，让主星的人知道，虫群是真的，议会的“安全声明”是假的。
终端的镜头里，赵磊正抱着头躲在指挥椅下，嘴里念叨着“别过来……我是张部长的人……”。一个士兵拿着电磁步枪，对着涌进来的虫子射击，可子弹穿过虫子的身体，根本没用——那些虫子像液体一样，被子弹打穿后又能瞬间合拢。很快，那个士兵就被虫子淹没，只剩下一声凄厉的惨叫。
李默蜷缩在雷达室的角落，看着虫子从通风口钻进来，慢慢爬上他的腿。他闭上眼，等着死亡降临，可过了几秒，却没感觉到疼痛。他睁开眼，发现飞船的应急逃生舱正在自动启动——是之前被他帮助过的一个机械师，在最后时刻，给了他这个逃生的机会。
逃生舱像一颗流星，从“雷霆号”的残骸里弹射出去。李默透过舷窗，看到“雷霆号”的能量核心终于爆炸，巨大的冲击波把逃生舱推得更远。他打开终端，看着里面的录像——从虫子出现，到舰队爆炸，再到赵磊的狼狈，每一幕都清晰无比。他咬了咬牙，把录像上传到了星际公共论坛，标题只有一句话：“联邦问责舰队，在双子星跃迁点，遭遇虫群伏击，全军覆没。”
录像像一颗炸弹，在星际网络上炸开了锅。之前被议会“安全声明”安抚的民众，看到画面里吞噬飞船的黑色虫群、燃烧的巡洋舰、士兵的惨叫，瞬间陷入恐慌。主星的网友在论坛上留言：“议会骗了我们！虫群是真的！”“张诚害死了一整支舰队！”“我们该怎么办？主星会不会也被虫群吞噬？”
议会大厦里，张诚看着屏幕上的录像，脸色惨白。他想下令删除录像，可已经来不及了——录像已经被无数人下载、转发，甚至传到了碎星、天狼星等边疆星域。“快！快发布声明！就说这是林砚伪造的！是他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故意制作的假视频！”张诚对着下属大喊，声音里满是慌乱。
可没人再相信他的话。就连之前附和他的财阀代表，也开始私下联系私人飞船，准备逃离主星。
碎星的指挥室里，林砚正看着李默上传的录像。屏幕上，“雷霆号”爆炸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幸灾乐祸，只有一种沉重的冷静。陈默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刚收到的消息：“少将，有一艘逃生舱正在向碎星飞来，是‘雷霆号’的技术员李默，他还活着！”
“立刻派搜救队去接应。”林砚的声音很平静，“让医疗官准备好急救物资，另外，把东边的废弃兵营收拾出来，作为残兵的临时住处。”
“残兵？”陈默愣了一下，“您是说……还要收留他们？”
林砚转过头，看着窗外碎星的星空。远处的陨石链防御带正在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像一道脆弱却坚定的屏障。“他们是联邦的士兵，但也是普通人。”林砚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控制台，“虫群不是某一个人的敌人，是全人类的敌人。我们需要每一个能战斗、能维修、能提供帮助的人——不管他们之前是来问责的，还是来防御的。”
几个小时后，李默的逃生舱在碎星的东空港着陆。当他被搜救队从逃生舱里扶出来时，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他在太空中漂流了四个小时，没吃没喝，还时刻担心被虫群追上。逃生舱的外壳上，还残留着虫子啃咬的痕迹，黑色的黏液像干涸的血迹，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林砚亲自去了东空港的医疗站。他走进病房时，李默正坐在床上，手里捧着热汤，眼神还有些恍惚。看到穿着作战服的林砚，李默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他之前听赵磊说，林砚是“冷酷的独裁者”，可眼前的男人，脸上没有丝毫戾气，只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
“你好，李默技术员。”林砚在他对面坐下，递过去一条干净的毛巾，“谢谢你把录像传出来。它让更多人知道了真相，也让我们有了更多准备时间。”
李默接过毛巾，手指有些颤抖：“少……少将，我……我之前是来问责您的……”
“过去的事不用提了。”林砚打断他，目光落在他腰间的工具包上，“听说你会维修跃迁引擎？碎星的几艘旧飞船，引擎一直有问题，正好需要你这样的技术官。”
李默愣住了。他以为自己会被当成“敌人”关押起来，没想到林砚不仅没责怪他，还给他安排了工作。他看着林砚真诚的眼神，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少将，我……我愿意帮忙！我还知道‘雷霆号’的武器系统参数，或许能帮你们改进防御炮……”
“好。”林砚点了点头，站起身，“你先好好休息，明天会有人带你去维修车间。对了，你的终端里，还有‘雷霆号’的星图吗？我想看看双子星跃迁点的详细坐标。”
李默连忙点头，从枕头下拿出备用终端：“有！我都存在里面了，还有虫群出现的位置记录……”
林砚接过终端，指尖划过屏幕上的星图。当他看到双子星跃迁点附近，有一个标注着“未知空间裂缝”的红点时，眼神微微一凝。他抬起头，看向窗外的星空——那里，夜色正浓，几颗星星在云层后闪烁，像是虫群的眼睛，正默默注视着碎星。
离开医疗站时，陈默跟在林砚身后，小声问：“少将，您觉得李默说的‘空间裂缝’，会不会是虫群的通道？”
林砚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终端递给陈默：“让UZ8分析一下裂缝的位置，看看它和之前洛北尘发来的‘虫群坐标’有没有关联。另外，通知各防御阵地，今晚加强巡逻，尤其是西边的空港——我总觉得，虫群不会只在双子星停留。”
陈默接过终端，点了点头。他看着林砚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不管虫群有多可怕，不管议会有多无能，只要有林砚在，碎星就还有希望。
夜色渐深，碎星的防御炮开始轮流发射照明弹，淡蓝色的光芒照亮了夜空。医疗站里，李默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照明弹，心里第一次有了踏实的感觉。他打开终端，删掉了之前赵磊发来的“问责指令”，然后在屏幕上写下一行字：“碎星，或许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而在遥远的太空中，一群黑色的虫影正从空间裂缝里钻出来，它们越过双子星的残骸，朝着碎星的方向，缓缓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