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目光死死看着在那支绘图笔上。
那支笔,就握在林夏的手中。
张承德站在一旁,也同样盯着那张耗费了无数人心血、凝聚了无数次争吵与妥协,最终却依旧是一团乱麻的设计图。
他又看了一眼林夏平静的侧脸。
他将整个项目的希望,整个团队的尊严,都押在了这个年轻人身上。
门外,一众工程师们挤作一团,有人甚至将脸贴在了冰冷的玻璃墙上,呼出的白气模糊了视线,又被他们急切地用袖子擦去。
他们要亲眼见证,这到底是神话的开端,还是一个荒唐的笑话。
在这样令人窒息的注视下,林夏的视线,在那张繁复的图纸上,仅仅停留了五秒。
没有皱眉,没有思索,甚至没有半分的迟疑。
五秒之后,他脑海中,“巅峰级建筑结构技巧”与原有的“建筑美学宗师”知识,如两股洪流交汇,瞬间迸发出无穷的灵感。
十几种堪称完美的优化方案,在意识中自行推演、筛选、融合,最终定格成一个最优解。
甲方要求的“流动如水,坚硬如山”,根本就不是一个矛盾体。
那群设计师,走错了路。
林夏动了。
他的手,随意地抽过旁边一张崭新的A0白纸,铺在设计台上。
然后,他手中的绘图笔,落下了。
“沙沙沙——”
清脆而连贯的摩擦声。
无数条更加纤细柔和的曲线,从那道主结构线上衍生开来。
坚硬与流动,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被他用一种鬼斧神工的方式,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
“这是……参数化表皮设计?”
“不对,你看那个节点,他用的是空间桁架和索网组合结构!”
“我的天,这种曲面,怎么解决采光问题?”
门外的工程师们,从最初的围观,变成了现场教学。
有人下意识捂住嘴巴,生怕打扰了里面那个正在创造奇迹的身影。
林夏充耳不闻。
他的笔速越来越快。
他不仅仅是在画图,更是在图纸旁边,飞快地标注出一行行简洁的文字。
“主结构:钛锌合金板。”
“次级曲面:ETFE膜结构,内置LED点光源矩阵。”
“采光方案:预置智能遮阳百叶,角度与透光率由中央系统根据日照轨迹自动调节。”
采光!
成本!
美观!
还有施工可行性!
一个困扰了整个项目组一个多月,让无数顶尖工程师愁到头发掉光的死结,被他信手拈来,一一破解!
不到半小时。
当最后一笔落下,林夏收回了手,将红色的绘图笔轻轻放在桌上。
“啪嗒。”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张承德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他踉跄着上前一步,双手几乎是虔诚地,捧起了那张还带着崭新纸张气息的图纸。
他的目光,从那霸道的主结构,扫到那灵动的次级曲面,再到那些精妙绝伦的节点标注。
每一个细节,都敲击着他那颗身为顶尖工程师的心脏。
这张图,已经超越了优秀的范畴。
这是建筑学领域一次堪称革命的创造!
“天才……”
“这是天才的设计!不!这是神迹!!”
张承德转过身,眼眶里甚至泛起了泪光。
“拍照!快!最高清的模式!发给甲方!”
一名助理工程师如梦初醒,慌忙拿出手机,对着图纸一通狂拍,以最快的速度发送了出去。
张承德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他盯着自己的手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门外的工程师们,大气都不敢出。
所有人都明白,这张图纸,将决定“天际中心”的命运,也同样决定着林夏的命运。
十分钟。
二十分钟。
就在一些人开始感到不安时。
“嗡——嗡——”
张承德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甲方,周董!
张承德猛地按下接听键,开了免提。
下一秒,一个因为狂喜而显得有些变调的咆哮声,从听筒里炸了出来!
“老张!!!”
“我操!这就是我要的感觉!!”
“流动如水!坚硬如山!妈的,这设计师是神仙吗?!”
“我不管你从哪找来的人!我要见他!我必须马上见到他!”
“追加!设计费再追加一百万!现在就打到你们公司账上!只要能把这张图纸变成现实!钱不是问题!”
甲方老板的咆哮,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回荡。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那些曾经质疑过林夏的人脸上。
张承德挂断电话,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
张承德看向林夏,二话不说,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银行APP,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
林夏口袋里那台手机,发出了一声提示音。
【您的账户尾号xxxx于17点32分收入50,000.00元,活期余额50,127.50元。】
“林顾问!”
张承德的称呼,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尊重。
“这是您应得的预付奖金!区区五万,不成敬意!等甲方的设计费到账,还有大头!”
五万。
这笔钱,相当于他之前在工地上,不吃不喝搬一年砖才能挣到的收入。
而现在,仅仅是半个小时,一张图纸。
收到转账的林夏,一直平静的内心,第一次泛起了波澜。
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一种将价值变现的满足感。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余额,又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那片工地。
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感谢张承德,也不是享受众人的崇拜。
而是默默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该去租个好点的房子了。
……
与此同时。
林家别墅,灯火辉煌。
一辆豪车停在院子里。
车门打开,林天脸色铁青,走下了车。
他冲进客厅,看到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的父亲林振国,和正在敷面膜的母亲柳琴,积攒了一路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爸!妈!”
林天的声音带着哭腔,添油加醋地把工地上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那个野种!他当众让我下不来台!他让张承德那个老东西来羞辱我!”
“他说我们林家没教养!他还联合工地上那群泥腿子看我的笑话!”
“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们好心好意让他去工地上历练,他竟然这么对我们!”
柳琴一把扯下面膜,看着小儿子脸上那清晰的泪痕和满身的狼狈,心脏揪得生疼。
她尖锐的声音,瞬间响起。
“反了天了!一个在外面长大的野小子,真以为自己回了林家就能蹬鼻子上脸了?”
“本来还想看看他表现,考虑要不要接他回来,现在看了,算了!”
林振国关掉电视,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透着一股威严。
“他不是想当搬砖的吗?”
“我明天就去和他们公司打招呼。”
“让他搬!一天搬不够十二个小时,谁也别想让他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