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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德顺被重责五十大板后,如同人间蒸发,再无音讯。小莲使了银子多方打听,也只得到一句“伤重不治,扔去乱葬岗了”的含糊回应。这结果在沈清弦意料之中,林婉儿绝不会留下这个活口。

经此一事,毓庆宫上下对太子妃更多了几分敬畏。春杏和秋萤因护主有功,被沈清弦提拔为二等宫女,允许进入内殿伺候,月钱也涨了。两个丫头感恩戴德,做事愈发尽心。沈清弦借此机会,又将几个看起来本分老实的粗使宫人调拨到近前,虽未完全信任,但也初步搭建起一个以她为核心的、勉强运转的小班底。

她知道,仅靠防守和化解危机,永远处于被动。必须主动出击,争取更多的权力和空间。而协理东宫部分事务的权力,是她眼下最可能触及,也最能保障自身利益的突破口。

几日后的清晨,沈清弦估摸着萧景玄下朝回了书房,便亲手炖了一盅冰糖雪梨,带着小莲前往。

书房外,侍卫通传后,里面传来萧景玄低沉的声音:“进。”

沈清弦整理了一下衣襟,端着托盘,垂眸敛目地走了进去。

萧景玄正坐在书案后批阅奏折,日光透过窗棂,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光影。他并未抬头,直到沈清弦将炖盅轻轻放在桌角,才放下朱笔,抬眼看她。

“臣妾参见殿下。”沈清弦屈膝行礼,“秋日干燥,臣妾炖了盅雪梨,给殿下润润喉。”

“有心了。”萧景玄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他目光扫过她低垂的眉眼,那日她在“盗窃案”中表现出的冷静与机辩,似乎并未在他心中留下太多涟漪,又或者,被他刻意忽略了。

沈清弦没有立刻离开,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放下东西就告退。她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书案一角堆放着的几本明显是内务府账册的簿子上。

萧景玄重新拿起朱笔,似乎准备继续工作,见她未走,复又抬眼:“还有事?”

沈清弦深吸一口气,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她再次屈膝,这次却未立刻起身,而是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声音清晰而恭谨:

“殿下,前日盗窃风波,虽已查明是奴才作祟,但臣妾身为太子妃,未能协理好内帷,以至生出此等事端,惊扰殿下,臣妾深感惶恐与失职。”

她先认错,姿态放得极低。

萧景玄执笔的手顿了顿,凤眸微眯,看向她:“哦?你待如何?”

“臣妾不敢推诿责任。”沈清弦抬起头,目光坦然中带着一丝恳切,“臣妾入东宫已有些时日,蒙殿下与皇后娘娘不弃,忝居正位。然,正因居于此位,更当为殿下分忧。林侧妃年轻,管理偌大东宫内务,难免有疏漏之处。臣妾愿为殿下分劳,协助林侧妃,共同打理宫务,严明规矩,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以安内帷,让殿下无后顾之忧。”

她没有直接要求夺权,而是以“协助”、“分劳”、“共同打理”为名,合情合理,让人难以拒绝。理由也冠冕堂皇——为了东宫安定,为了不让太子烦心。

萧景玄沉默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他岂会不知沈清弦的意图?那日之事,他心知肚明是林婉儿搞鬼,沈清弦是受害者。但她不仅洗清了嫌疑,还反过来将了林婉儿一军。如今,她又趁势提出协理宫务的要求……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更有心机和胆魄。

“你想协理哪些事务?”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反问。

沈清弦心中微定,知道有戏。她早已打好腹稿:“臣妾不敢贪多,只愿负责宫中份例发放、器物修缮登记、以及部分低等宫人的调度考核。这些琐碎之事,最易生弊,也最需细心核查。臣妾定当秉公办理,建立清晰账目,定期向殿下禀报。”

她选择的都是容易出成绩,也容易抓人把柄,但又不会立刻触及林婉儿核心利益的领域。份例发放关乎所有宫人的切身利益,做好了能迅速收买人心;器物修缮登记能摸清东宫家底;低等宫人调度则能进一步安插自己人。每一步都深思熟虑。

萧景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沈清弦维持着行礼的姿势,腿脚开始发酸,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显示着她的决心。

良久,萧景玄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准了。”

沈清弦心头一松,正要谢恩,却听他继续道:“不过,林侧妃依旧总理内务,你协理之事,需与她商议,不可独断专行。每月账目,需经她过目后,再呈报于孤。”

这是制衡。他给了她一部分权力,却又用林婉儿来制约她。

“臣妾明白,谢殿下恩准。”沈清弦恭敬应下。能拿到这部分权力已是成功的第一步,至于林婉儿的制约……事在人为。

从书房出来,秋日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沈清弦却感觉后背沁出了一层细汗。与萧景玄的每一次交锋,都耗费心神。

消息很快传遍了东宫。

林婉儿得知后,在自己宫中摔碎了一套最喜欢的汝窑茶具,气得浑身发抖。

“贱人!她竟敢!她竟敢觊觎我的权力!”她美丽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不过是殿下可怜她罢了!协理?我看她能协理出什么花样来!”

她立刻召来心腹太监和宫女,冷声吩咐:“去,把份例发放的旧例账本,还有那些积压的器物报修单子,都给她送去!我倒要看看,这个庶女有没有那个本事理得清!”

她打定主意,要给沈清弦使绊子,让她知难而退。

然而,沈清弦拿到那堆积如山的陈旧账本和报修单据时,并未如林婉儿所料的那般焦头烂额。相反,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乱才好,越乱,她才越有机会梳理,越容易发现问题。

她立刻将春杏、秋萤等几个识字的宫女组织起来,按照现代项目管理的方法,将任务分解。核对份例标准、清点库存、实地查看待修器物、建立新的登记台账……一切有条不紊地展开。

她亲自核查份例账目,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某些项目的采买价格明显高于市价,一些份例物品以次充好,克扣现象严重。她没有声张,只是将证据一一记录在案。

在核查器物报修时,她发现不少报修单子石沉大海,尤其是那些不得宠的低位妃嫔和偏僻殿宇的报修,往往一拖就是数月甚至半年。她带着人亲自去查看,记录在案,然后拿着萧景玄的“口谕”,直接联系内务府,督促修缮。

这些举动,看似琐碎,却如同水滴石穿,悄然改变着东宫的氛围。

那些长期被克扣份例的底层宫人,第一次拿到了足额、质量合格的物品,对太子妃感激涕零。那些住处漏雨、家具破损的低位妃嫔,终于等来了修缮,虽不敢明着感谢,心中也对沈清弦生出了好感。

沈清弦的务实和效率,与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温顺低调形成了鲜明对比,也让一些原本持观望态度的人,开始重新评估这位太子妃。

当然,阻力也随之而来。林婉儿安插在各部门的人手阳奉阴违,拖延搪塞;内务府的管事太监们见她势弱,起初也并不十分买账。

但沈清弦手握萧景玄的许可,行事有理有据,账目清晰,一旦发现故意刁难或贪墨证据,便毫不手软,直接记录在案,虽未立刻发作,但那积攒下来的“黑材料”,已足够让一些人胆战心惊。

这日,沈清弦正在核对一批新入库的锦缎数目,秋萤悄悄进来禀报:“娘娘,奴婢发现林侧妃宫里的采买,这个月支取的银两远超常例,说是为殿下筹备冬衣,但采买的料子和数量……似乎对不上。”

沈清弦笔尖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冷芒。终于,抓到一条大鱼了。

她不动声色:“仔细查,拿到确凿证据。”

“是。”

权力的博弈,如同暗夜中的棋局,无声,却步步惊心。沈清弦知道,她正在一步步撬动林婉儿经营多年的根基。而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真正的风暴,或许就隐藏在那看似平常的账目数字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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