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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拔掉手背上的输液管,无视了护士惊慌的呼喊,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膝盖上的伤口因为走动而裂开,但我感觉不到疼。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所有的感官都已经麻木了。
我叫了一辆车,狼狈地回了顾家。
客厅里灯火通明,顾北夜正坐在沙发上,盯着腿上的笔记本电脑。
他听见开门声,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我走到他面前,伸手挡住了他看屏幕的视线。
他终于不耐烦地抬起头,看到是我,眉头皱起:
“怎么回来了?医院不住了?”
我看着他的脸,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似乎是终于想起了什么,视线从我身上移开,语气随意的说道:
“网上的事你不用管,过段时间风波平息了,我会让公关把照片都撤下来的。”
看着他轻描淡写的样子,我忽然就觉得,再问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我转身拖着受伤的腿,一步一步挪向书房,拿出纸和笔,写下一份离婚协议。
没有复杂的条款,内容简单得可怜。
只是我自愿与顾北夜解除婚姻关系,放弃所有财产。
我走回顾北夜面前,将它放在了茶几上。
他不耐烦地瞥了一眼那张纸,随即像丢垃圾一样将它扫到一边,眼神里满是讥诮:
“周念,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我没有闹。”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意外:
“顾北夜,签了吧。”
我只想在我死的时候,跟他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我的墓碑上要是还刻着他的名字,会让我永世不得安宁。
我固执地将那张纸又推到他面前:
“我们的合约,本来就到期了。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也没办法再帮你保护苏若。对你来说,我应该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我以为搬出苏若,他会轻易同意。
没想到,却像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他猛地合上电脑,烦躁地站起身:
“周念,你以为这是你想结就结,想离就离的吗?”
他一把抓过那份协议,在我眼前,三两下就将它撕成了无数碎片。
纸片纷纷扬扬地落了我满头满身。
“就因为几张破照片,你就跟我闹离婚?”
他冷笑一声,眼底的寒意更甚:
“如果不是你动了坏心思,想在楼梯上害若若,会需要我用这种方式来平息这件事吗?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用尽全身的力气,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没关系,撕了,我可以再写一份。写到你签为止。”
我说着,就要转身回书房。
我的固执似乎让他感到了一丝棘手。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快步走到玄关的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扔在了我脚边。
盒子被摔开,里面是我那条项链上的珍珠。
他皱着眉,用一种施舍般的的语气说:
“差不多就行了。你看,这个我也帮你找回来了。别再无理取闹了。”
他没有再多看我一眼,随手抓起自己的西装,转身离开了家里。
我回到书房,用那双再也无法握紧画笔的手,写下了一封简短的遗书。
内容只有一句话:
顾北夜,我们两不相欠了。墓碑上别留你的名字,我只想要一片清净。
我将纸条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出了大门。
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等待系统抹杀程序的最后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