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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许静姝昏过去,纠察队的队员都没联系到贺凛。
再睁眼,是刺眼的白。
许静姝动了动手指,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重拼过,每一寸都在叫嚣着疼痛。
“联系下家属,需要签个字。”
医生的声音带着公式化的沉稳。
许静姝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要冒火,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她想说,没有家属。
一分钟后,贺凛脚步匆忙进了病房。
他看着病床上的许静姝,眼里闪过心疼和一抹她看不懂的神色。
再一次,她在他嘴里听到许久未见的称呼。
“老婆,哪里还疼吗?”
医生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斥责,“你是病人家属?怎么现在才来,病人腹腔内大出血,刚抢救过来,还在危险期。”
“大出血?”贺凛脸上的焦急猛地僵住,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怎么会大出血,那孩子……?”
医生诧异,刚想开口说:她已经流产两个月了,这和孩子有什么关系。
许静姝出声盖住医生接下来的话。
“装什么假关心,我现在这样不都是你害的。”
贺凛抿唇,没说什么反驳的话。
他坐在病床边打开手里提着的保温饭盒,里面煲的鸡汤。
但许静姝讨厌鸡的味道,觉得腥。
以前逢年过节邻居会杀鸡分给他们,她不好拒绝,都是贺凛帮他说的。
她抬手推开饭盒。
“林月华呢?”
“在隔壁。”
果然。
这是从林月华那分剩下的。
他能赶过来,也是托了林月华在隔壁的福。
许静姝觉得乏味极了,干脆躺下偏过身子不看他,冷冷道,“你走吧,这用不着你。”
“你孕期不爱喝鸡汤也正常。”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把饭盒合上放在一边,“困了就睡,我守着你。”
许静姝闭着眼没动,眼睫几不可查地颤了颤。
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不在。
她要他走,他却要留下。
病房内安静的可怕,许静姝逐渐睡过去。
梦里,她梦到和贺凛结婚,自己背井离乡义无反顾跟着贺凛,父母在后面泣不成声,嘱托贺凛要照顾好她,要他们好好过日子。
许静姝信誓旦旦和他们承诺,等她过上好日子就来接他们一起住。
可现在,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弄得伤痕累累。
爸,妈,是女儿没用。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缓缓睁眼,周围空荡。
贺凛走了。
隔壁病房传来林月华撒娇的声音,甜的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凛哥,晚上不走好不好。”
“好。”
“我想吃桂花糕,你去买好不好。”
“好。”
“什么都答应我,那你娶我好不好?”
“……”
不知道那边回答了什么,许静姝没再听下去,捂住耳朵。
……
在医院住了些时日,她的身体逐渐好转。
贺凛大多时间都在陪着林月华,偶尔会趁着她睡着来看许静姝。
医院的护士以为林月华是贺凛的妻子,经常凑在走廊谈论。
“贺同志这么帅又贴心的丈夫真是不好找。”
“看他照顾他媳妇多细心,在厂里上晚班半夜都要来看,还有隔壁病房那个是她妹妹吧,我看除了贺同志也没来看她,她还每次都不给人好脸,真是不知好歹。”
全天下人都不知道贺凛是个什么货色。
他装的可真好。
许静姝直接推开门对着走廊的护士开口。
“我是你们口中好男人的媳妇,如果你们的丈夫成天去对别的女人嘘寒问暖,抽空才来关心你,希望你们也能笑着脸欢迎。”
说完,她不顾那群人惊诧的神色提着收拾好的东西办理出院手续。
一切办好,她站在医院门口等了会儿。
贺凛早上说陪她去好好吃顿饭送她回家,现在看是来不了了。
她已经习惯林月华用各种理由缠住贺凛。
她提着行李,一步一步往前走。
回到贺家别墅,刚好碰见邮递员往信箱塞信。
“诶,是许同志吗,有你的信。”
“是我,谢谢同志。”
许静姝接过信打开,里面的内容让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