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林梓悦的声音里难掩喜悦:
“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我可以安排私人飞机去接你。”
段景程沉默片刻:
“一个月后。”
挂断电话,段景程拿起包,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
刚打开门,却迎面撞见谢瑾萱的父亲。
“阿程,这么晚要去哪里?”
谢父脸上挂着惯常的温和笑容,像往常一样伸手要拉他的手: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处理,我让瑾萱陪你去。”
段景程下意识缩回手。谢父的掌心依然温暖,就像从前为他暖手时一样,但现在他只感到讽刺。
他直视谢父的双眼,试图从中找出一丝愧疚,却只看到关切——或者说,精湛演技伪装出的关切。
“我……”
他刚要开口,谢父就将他往屋里带:
“听瑾萱说你今天检查后状态不好,她特意让我早点回来陪你。”
“买了土鸡,一会儿让保姆炖汤,给你补补身子。”
段景程望着谢父的背影,想起上月发烧时,谢父守在床边为他擦拭手心的温度,”阿程,有委屈就跟我说,爸给你做主”;记起对方为给他调理身体,特地求来老中医配方;更想起每次炖煮补品,碗里总是最细腻的食材——
原来全是虚假,只为了让他”顺利恢复”。
谢父催促他回房休息,说饭好了再叫他。
段景程握紧手机,既然决定离开,当务之急是给重病的父亲办理转院。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喂!对二!你会不会打牌?”
“妈,”他强压怒火,”把我爸的户口本给我,我要给他转院。”
母亲的声音立刻拔高:
“好端端的转什么院?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
段景程怒火中烧,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
“你赌博害得这个家还不够惨吗?明天我去取户口本。”
“行啊!”母亲的声音带着恶意,”给我一百万,我就把户口本给你。”
“你!”
段景程气得将手机摔在床上,屏幕撞到床头柜,裂开一道缝隙。
他盯着手机,泪水滴落在屏幕上,晕开一片水渍。
电话那端麻将声依旧,他正要挂断,却听见母亲牌友的调侃:
“段姐,你可真狠心,连亲儿子都不顾。”
“这话说的,咱们段姐连儿子都不在乎,何况别人。”
“就是,那一千万,只要段景程恢复健康,就能到手。”
“还是段姐基因好,这钱赚得轻松。”
段景程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屏幕上显示通话仍在继续,母亲的笑声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
原来从头到尾,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原来母亲的”戒赌”是假的,
原来谢父的”关心”是假的,
原来谢瑾萱的”爱”也是假的——
他们都在欺骗他,把他当作明码标价的商品,
用来换取金钱,换取利益,换取他们想要的一切。
“阿程?”谢父的敲门声响起,带着一丝急切,”你怎么了?”
段景程慌忙擦掉眼泪,声音沙哑地回答:”没事。”
谢父推门而入,瞥见他脸上的泪痕,立即上前轻抚他的脸:
“是不是你妈又来找你麻烦?明天我去给你讨个公道,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万一影响恢复……”
段景程身体猛地一僵,死死盯着谢父的手,仿佛碰到滚烫的烙铁。
谢父意识到失言,尴尬地笑了笑,收回手:”走,吃饭去。”
餐桌上清一色的”养伤餐”:
羽衣甘蓝,水煮菠菜,藜麦粥,
连鸡汤都清淡得不见油花。
段景程拿起勺子,却怎么也送不进嘴里,嘴角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谢瑾萱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个穿粉色衬衫的年轻男子。
谢父手中的汤碗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意识到失态,他连忙补救:
“这不是南轩吗?好久不见,越发英俊了。”
“来,阿程,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姐的儿子楚南轩。”
楚南轩笑着走近,伸出手:
“景程哥好,我家突然停电,瑾萱姐担心我一个人不安全,让我过来借住一晚。哥哥不会介意吧?”
声音轻佻得令人不适,
和电话里那个陌生男声如出一辙。
段景程死死盯着他的手腕,瞳孔骤然收缩。
那条全球限量版的蓝宝石手链——
是谢瑾萱说”没买到”的那条,
现在却戴在楚南轩腕间,宝石折射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想起去年生日,他指着杂志上的手链说:”这款很别致。”
谢瑾萱当时笑着答应:”下次去巴黎,一定给你带回来。”
后来,她说”没买到”,说”再找找看”。
原来她根本没打算买,而是早就送给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