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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冰心诀》的修炼,比萧靖安预想的更为艰难,却也更具神效。

功法要求修炼者心若冰清,万念不起,这对于背负着血海深仇、身处龙潭虎穴的萧靖安而言,几乎是不可企及的境界。初时,她每每试图凝神入定,那些惨烈的画面、刻骨的仇恨、李延宗深不可测的眼神、帖木儿怨毒的威胁,便如同鬼魅般纷至沓来,搅得她内息翻腾,几欲走火入魔。

然而,每当紧要关头,她便会下意识地沉入那十二字口诀的玄妙意境之中。“玉钥现,玺门开;星陨处,魂归来。”这短短十二个字,仿佛拥有某种定鼎乾坤的力量,总能将那躁动的心神强行拉回,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投下一枚定海神针。

她渐渐摸索出一些门道。不再强行压制杂念,而是以《冰心诀》的法门引导内息,同时以十二字口诀守住灵台一点清明,任由那些纷乱的念头如云烟般流过,却不留痕迹。这种状态下,她的内力增长虽然依旧缓慢,却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沉静而坚定地积累、凝练。

数日苦修不辍,她终于将《冰心诀》第一层初步练成。内息不再是《基础吐纳诀》那般松散微弱,而是凝聚成一股清晰的寒流,在特定经脉中循环运转,所过之处,带来一种清凉通透之感,连五感都似乎敏锐了些许。她的修为,也彻底稳固在后天初期,并隐隐向中期迈进。

实力的些微提升,带来的是心态的微妙变化。面对帖木儿爪牙越发阴险的刁难——比如在她巡逻路线上设置不易察觉的绊索,或是在她饮食中下入并非致命却足以让人腹泻虚弱的药物——她不再仅仅是隐忍,而是开始运用新增的感知力和冷静的头脑,或提前规避,或巧妙反击。

一次,一名军官“无意间”将污水泼向她的靴子,萧靖安脚步看似未动,身形却以一个极其细微的幅度侧滑,堪堪避过,那军官反而因用力过猛踉跄了一下。她冰冷的眼神扫过,那军官竟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讪讪地不敢再言。

她开始有意识地利用副队长的职权,虽然权限不大,但足以让她接触到一些底层的人事调动和物资流转记录。她像一只沉默的蜘蛛,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然编织着自己的信息网络。

晋升副队长带来的另一重变化,是阿木尔的态度。这位沉默寡言的侍卫长,似乎默认了她的地位,偶尔在布置任务或巡查时,会与她有简短的交流,虽然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但少了最初的审视,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认可?或许是那日校场救驾,展现出的实力和果决赢得了他的些许尊重。

这一日,萧靖安轮值整理一批新送达的、从各地查抄来的“逆产”文书。这些文书大多杂乱无章,涉及田产地契、往来书信、账目笔记等等,被视为无用之物,暂时堆放在库房,等待最终销毁或另作他用。

萧靖安表面上认真分类登记,心神却高度集中,不放过任何可能与“萧”字或金石考据相关的只言片语。

突然,她的目光被一册残破的、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的线装书吸引。这本书被压在一个装满佛经的箱子底部,材质普通,但装订方式古旧。她不动声色地将其抽出,假意翻阅。

书中并非佛经,而是一位前朝旅人的游记手稿,笔迹潦草,记录的多是些山川风物、奇闻异事,并无甚出奇。然而,当她翻到接近末尾的一页时,手指猛地顿住。

那一页上,用简略的笔触画着一座山寺的草图,旁边标注着几个小字:“栖霞山,残碑,星如雨落。”

栖霞山!临安城外的一座荒山,据说秋日里满山红叶如霞,故而得名,但如今已颇为荒凉,香火早断。

星如雨落?!

萧靖安的心脏骤然收紧!桑皮纸上的口诀——“星陨处”!

难道……栖霞山就是“星陨处”?那山寺中的残碑,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迅速记下山寺草图的特征和位置描述,然后将游记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混入一堆准备销毁的废纸中。

接下来的半天,萧靖安表面平静,内心却已掀起滔天巨浪。她反复回忆那幅草图,与脑海中桑皮纸上的残缺地图对照。虽然无法完全吻合,但那种古朴的笔触和标注符号的风格,隐隐有相通之处。

必须去一趟栖霞山!

但这个念头刚起,就被现实的困难压下。身为伯颜的贴身侍卫副队长,行动并不自由,尤其是夜间出府,更是需要合理解释。而且,栖霞山虽在城外,但元军哨卡林立,盘查严密,如何悄无声息地往返?

就在她苦苦思索对策之时,机会竟自己送上门来。

傍晚,李延宗找到了她。

“三日后,伯颜元帅要宴请几位新归附的汉人官员,以示恩宠。”李延宗说道,“宴席设在府内‘锦绣阁’,需要加强护卫。你如今是副队长,届时需带领一队人手,负责阁外区域的警戒。”

这是一项例行的守卫任务,看似平常。

但李延宗顿了顿,看似无意地补充了一句:“宴席可能会持续到子时之后。期间,各门守卫会有所调动,尤其是通往西侧角门的那条小路,戌时到丑时,巡逻会间隔两炷香的时间。”

萧靖安心中猛地一跳!西侧角门,那是府邸最偏僻的一个出口,平时少有人走,通往城外方向相对便利。李延宗这话,是巧合,还是……意有所指?他在为她创造机会?他知道了什么?

她抬起眼,看向李延宗。他神色如常,仿佛只是随口交代注意事项。

“弟子明白了,定会安排妥当,确保宴席安全。”萧靖安压下疑虑,恭敬应道。

“嗯。”李延宗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看出些什么,但萧靖安脸上只有一片冰封的平静。“你近日修炼《冰心诀》,进境如何?”

“略有感悟,内力稍显凝练,多谢师父赐功。”

“那就好。切记,戒骄戒躁,根基稳固最为重要。”李延宗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萧靖安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李延宗就像一团迷雾,时而压迫,时而相助,让她完全无法捉摸。他提供的信息是陷阱,还是真的帮助?无论哪种,栖霞山,她都必须去!

三日后,夜幕降临,元帅府锦绣阁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伯颜高踞主位,李延宗陪坐末席,与几名穿着宋人官服却满脸谄媚的官员谈笑风生。

萧靖安一身戎装,按刀肃立在阁外庭院的一处阴影里,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她已按照李延宗“无意”透露的信息,调整了巡逻班次,西侧角门附近,恰好形成了一个短暂的安全空窗。

戌时三刻,宴至酣处。萧靖安对身旁一名心腹侍卫低声交代了几句,无非是加强某处巡查之类,随即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一道轻烟,悄无声息地脱离了岗位,向着西侧角门的方向潜去。

她将《冰心诀》催动到极致,内息在体内缓缓流转,不仅提供了远超平日的速度和轻盈,更让她周身气息与夜晚的寒意融为一体,难以察觉。后天中期的修为,虽然依旧低微,但配合她日益精纯的刀意和对环境的敏锐感知,已足以让她完成这次隐秘的行动。

顺利避开两拨巡逻队,她来到了西侧角门。门锁对她而言并非难事,用一根特制的铁丝轻轻拨弄几下,锁舌便悄然弹开。她闪身而出,迅速没入府外漆黑的巷道之中。

临安城实行宵禁,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更夫梆子的回响和远处元帅府隐约传来的乐声。萧靖安如同暗夜中的狸猫,在屋檐和巷道间穿梭,避开主要的街道和巡逻的元军小队,直奔西城门。

城门早已关闭,守军森严。但她早有准备,选择了一处年久失修、防守相对松懈的城墙段。利用飞爪和敏捷的身手,她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城头,在守卫交替的瞬间,翻越而下,落入城外的黑暗中。

栖霞山在临安城西约二十里外。萧靖安提气疾奔,将内力灌注双腿,速度竟也不慢。夜风掠过耳畔,带着荒野的气息。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赶到那座山寺!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座黑黢黢的山影轮廓出现在前方。借着稀疏的星光,萧靖安辨认出这就是栖霞山。山势并不陡峭,但林木茂密,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

她按照记忆中游记草图的指引,沿着一条几近湮没的荒僻小径向山上摸索。山中寂静得可怕,只有虫鸣和她自己轻微的脚步声。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树林掩映间,隐约出现了一片残垣断壁的轮廓。一座破败的山寺,静静矗立在半山腰的一片空地上。寺门早已倒塌,牌匾不知所踪,只有几间歪斜的殿宇,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

就是这里!

萧靖安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腰间的明月斩,小心翼翼地踏入寺中。

寺内杂草丛生,蛛网遍布,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她凝神感知,确认并无他人存在,这才稍稍放松。

按照游记所述,那“残碑”应在寺后。她绕过主殿,来到后院。果然,在一片及腰的荒草中,矗立着半截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半部分已经断裂不知去向,只剩下半截基座,上面布满了风化的痕迹和斑驳的苔藓。

萧靖安走近,借着微弱的星光,仔细辨认着碑身上残留的刻字。大部分字迹都已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认出一些零星的词语,似乎是记载着某次天象异变。

“……夜……星陨如雨……光耀百里……坠于……”

星陨如雨!果然与口诀对应!

她的心跳加速,目光在残碑上下仔细搜寻。除了这些模糊的字迹,石碑本身似乎并无特殊之处。她用手轻轻触摸那些冰冷的刻痕,试图找到隐藏的机关或暗格。

一无所获。

难道线索就到此为止了?萧靖安不甘心。她退后几步,环顾四周。后院除了这残碑,便是荒草和倒塌的偏殿地基,再无他物。

她抬头望向夜空,繁星点点。忽然,她心有所感,再次将心神沉入那十二字口诀。

“星陨处,魂归来……”

魂归来……归来……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残碑的基座上。这一次,她注意到,碑座并非完全与地面齐平,朝向东南方的一角,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人为撬动过的痕迹!

她立刻蹲下身,拔出明月斩,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清理掉那块区域的泥土和苔藓。果然,下面露出了一道浅浅的缝隙!她运起内力,将刀尖插入缝隙,轻轻一撬!

“咔哒”一声轻响,一块巴掌大小、与碑座材质几乎一模一样的石板被撬了起来!下面,赫然是一个小小的暗格!

暗格中,并无他物,只有一枚非金非铁、触手冰凉的黑色令牌,静静地躺在那里。

令牌造型古朴,正面雕刻着复杂的星图纹路,正中央,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却散发着微弱幽光的奇异宝石,如同暗夜中一颗微缩的星辰。背面,则是一个古老的篆文——“钥”!

玉钥!

萧靖安拿起这枚黑色令牌,入手沉重冰寒,那微弱的幽光仿佛能吸走周遭所有的光线。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口诀中所指的“玉钥”!虽然它并非玉石所制。

原来,“玉钥”并非虚指,而是一件实实在在的信物!它就藏在“星陨处”的残碑之下!

那么,“玺门”又在哪里?有了钥匙,门在何方?

她将令牌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寒的气息似乎能与她修炼的《冰心诀》内力产生某种共鸣。巨大的惊喜和更深的谜团同时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

“嗖——!”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身后袭来!劲风凌厉,直取她后心要害!

有人!

萧靖安汗毛倒竖,一直保持的警惕救了她的命!她甚至来不及回头,体内《冰心诀》内力瞬间爆发,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向侧面猛地一扭!

“嗤啦!”

一道乌光擦着她的肋下飞过,将她身后的残碑击打得石屑纷飞!赫然是一枚喂毒的透骨钉!

萧靖安就势向前一滚,同时明月斩已然出鞘,在身前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光,护住周身。

她半跪在地,持刀警惕地望向暗器袭来的方向。

只见后院残破的月亮门处,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三道黑影。

这三人都穿着夜行衣,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他们气息内敛,行动间如同鬼魅,显然都是精通潜行刺杀的好手!从刚才那一记透骨钉的力道和速度判断,其中至少有一人,实力达到了二流水平!另外两人,也是三流巅峰!

是元人的探子?还是李延宗派来的人?或者是……其他觊觎玉玺秘密的势力?

萧靖安心念电转,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她刚刚得到“玉钥”,就被人盯上,是巧合,还是自己早已暴露?

无论如何,一场恶战,已在所难免。

她缓缓站起身,明月斩斜指地面,冰冷的刀锋在星光照耀下,流转着森然杀意。《冰心诀》的内力在体内急速运转,带来刺骨的寒意,也让她的眼神变得如同万载寒冰。

后天中期,对阵一名二流,两名三流巅峰。

绝境。

但她的心中,却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

手中的“玉钥”和明月斩,是她绝不能失去的东西。

那么,唯有——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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