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4.
宋夕风的质问。
让我不由得露出苦笑。
是啊，其实这些年，我也总是在想。
为什么这样的惨剧，偏偏发生在我身上。
那时和宋夕风在一起，虽然身边的人都不看好，也有说我商户之女身份低微，配不上九皇子。
可宋夕风总让我觉得，我是值得被爱的。
宋夕风自以为瞒得很好的赐婚圣旨，其实我也早就知道了。
我知道宋夕风为了怕我受委屈，特地提前准备好了昂贵的聘礼求娶我。
为了回报他。
我开始以他的名义设立粥棚赈济灾民，想为他营造好名声。
可就在那天回城的路上。
我被几个人捂住嘴，拖进了一辆马车。
等再醒来时，我被绑在幽暗恶臭的青楼里。
几个男人用刀架着我的脖子，逼我：
“写信让九皇子带着万两黄金来赎你。”
“否则，你就准备等着被我们分尸吧！”
昏暗中，我看不清这些绑匪的脸，只能闻到他们身上亡命之徒的气息。
可我和宋夕风在一起，已经给他造成了很多麻烦和压力。
他本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若是让人知道，我成为了宋夕风的软肋，可以被人随意拿捏。
那宋夕风的处境，只会更不好过。
为了不给宋夕风惹麻烦，我抵死不从。
绑匪们狞笑着撕开我的衣服，身上腥臭味熏得我想吐，
“能睡了皇子的女人，兄弟们这辈子也不亏了！”
我疼得肝胆俱裂，哭喊到嗓子发不出声。
我以为就这样结束了，绑匪们又变本加厉，叫来了更多的人。
有些绑匪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我生不如死。
我如同被困在地狱，不记得自己昏死过去多少次，又被疼醒多少次。
每次昏过去，我都期盼着宋夕风能从天而降拯救我。
可每次醒来，我都要承受一次比一次更钻心的疼痛。
最后一次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整洁的床上。
宋夕风的母妃坐在床头，捂着鼻子，冷漠地看着我：
“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还适合跟我皇儿在一起吗？”
随着身体的感官复苏，私处和后腰剧烈的痛楚让我忍不住惊呼出声。
我忍痛想起身，却震惊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腰上的纱布被伤口深处的腐血浸染，流了满床。
我几乎能感受到后腰的伤口正发出一阵一阵的恶臭。
“我一直在派人盯着你，试图阻止你和我皇儿成婚，可没想到不等我出手，你自己就先被人绑架了。”
“和我皇儿在一起，你注定不可能得到平静的生活，更何况你现在还丢了清白，受了重伤。”
“你要是真的爱他，就不要再拖累他了。”
她丢下几张银票，眼神里难得露出怜悯：
“大夫说你腰上的伤太过严重可能会站不起来，身上的伤几乎都会留疤…你也不想让我皇儿看到你这么狼狈可怕的样子吧？”
“我会跟他说是你变心在先，你只要肯配合，让他对你死心，也算是为你自己留个体面。”
我自以为幸福圆满的人生，在那个瞬间彻底破碎。
从此我的世界，只剩灰败。
整夜整夜的疼痛，和一闭上眼就回想到的折磨。
让我无法面对宋夕风。
思虑再三后，我告诉宋夕风：
“我们断了吧，你无权无势，我找到了比你更好的人。”
“你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俩，你根本不值得我死心塌地。”
宋夕风拳头捏的死紧，一言不发，没多久便主动请缨外出历练，从此消失在盛京城。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是路过青楼的人听到哭喊声，报了官，才将我救出来。
只可惜当时几个绑匪全都不知所踪，这个案子，也就不了了之。
没多久，父亲便获罪下狱，曾经风光的皇商李家彻底倒台。
为了活下去。
母亲散尽最后家财为我疗伤，好在我求生欲旺盛，最终成功站了起来。
为了养活母亲和弟弟，曾经的骄傲的李家嫡女变得市侩庸俗，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做。
最落魄的时候，我连刷恭桶的活都愿意干。
我曾以为，我的人生从此就要成为一片烂泥。
可没想到，赵薇薇的羞辱。
反而给了我重新站起来的勇气。
5.
我没有逗留在那里观察宋夕风的反应，而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赵薇薇的生辰宴。
离开后的第一件事。
我又开了一家店铺，价格低廉，只有成本价。
每天所赚银两的半数用于救济灾民，店小二也全是附近贫苦人家的孩子或者乞儿。
我自己从黑暗痛苦的泥沼中走过，深知那是一段多么难熬的岁月。
如今我自己拥有了重新面对生活的勇气，就想着帮帮他人，让他人少受些苦。
我曾幼稚地向父亲宣布我要做盛国最厉害的女商人，父亲笑着斥我女子当相夫教子，管理后宅。
可随着那场意外和家中变故，我的梦想也跟着人生一并灰暗了。
我把自己裹起来，躲躲藏藏地生活着。
如果不是被当众羞辱后，我不会发现。
只有直面自己的不堪，才能真正意义上地获得勇气。
第二天一早，我就招到了很多附近的乞儿。
又忍着腰疼几番奔波，谈下了最低价格的货源。
由于这些年我一直保持着很好的口碑，加上低价的货品，又有店中孩子们的大力宣传，我的店铺客流量很高。
在这些日子里里，我结交了新的朋友。
从店小二到掌柜，再到邻里，即便是走在路上，总有百姓热情地跟我打招呼。
买菜时怎么也拦不住婶娘硬塞给我新鲜瓜果。
我一扫从前的自卑怯懦，在自己热爱的事情中逐渐恢复了乐观和开朗。
听着客人东家长西家短的碎碎念，收到客人的肯定和赞美。
我的心，也变得温暖充实。
这天清点完账目，我满足地关店回家。
刚走出去，就被一辆马车拦住。
随着车帘掀开，我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那张面孔。
“李姑娘，我们谈谈吧。”
宋夕风的母妃，一改从前的冷漠，和善地将我请上车。
我十分茫然，不知她是何来意。
见我无比防备。
她叹了口气，告诉我一些事情。
那天以后，宋夕风气急败坏地砸坏了宴席上的各种瓷器。
最后，他愤怒地质问自己的母亲：
“你明明可以救她的！你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她受苦，为什么！”
“就为了拆散我们，你就这样毁了她的人生！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没有你这样的母妃！”
宋夕风声嘶力竭。
他猩红着一双眼，满脸是泪。
我愕然地看向宋夕风母妃。
这位曾经雍容华贵的皇妃，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她叹着气，满脸愁容：
“孩子，对不起，当年我的确亲眼看到你被人绑架，也的确可以第一时间帮你报官或是让人救你……”
“可我早知皇帝有除掉你们李家的意思，不想让你跟我皇儿成亲，所以……”
她看着我的腰部，一脸愧疚：
“你变成今天这样，我也有责任。”
6.
我皱着眉，对这迟来的道歉，内心却毫无波澜。
曾经我也怨恨过，她作为旁观者，为什么不救救我。
可这些年过去，我才最终明白。
能救自己的，永远只有自己。
我摇摇头，正想说什么。
她又开了口，在她的言语中我能想象到：
几个蒙着脸的男人并排跪着，瑟瑟发抖。
宋夕风则一脸杀气地站在他们面前：
“你们要是不记得当年对李照做了什么事，我今天就让你们好好回忆一下。”
话音刚落。
几个护卫上前，锋利的白刃毫不留情地挥向他们的裆部。
那些人发出痛苦的喊叫。
想象完我的背脊也冒出一阵冷汗，一个激灵。
见我的创伤反应发作，宋夕风的母妃立刻住口，还温柔安抚我：
“抱歉，我只是想告诉你……”
“我的皇儿为了你，已经彻底疯了。”
“虽然这些人的确罪有应得，可此时此刻动用私刑，让皇帝知道了对他不利。”
宋夕风母妃告诉我，她动用了无数手段，耗时耗力。
最后才终于在保住宋夕风的情况下，把这些人丢进大理寺接受审判。
“可即使如此，他也不愿意原谅我了……”
曾经视我如眼中钉的女子。
如今竟带着示弱的语气，握住我的手：
“我没有想到，我皇儿竟然真的爱你入骨。”
我这才知道。
宋夕风在离开的这几年，过得同样消沉。
我的离开，让他抑郁颓唐。
最严重的时候，他甚至吃不下东西，瘦的不成人样，还尝试过自杀。
被救回来后，他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情感淡漠。
直到今天，他仍然会整夜整夜的失眠。
会选择回京，是因为有人说看到我在这里，并且过得不好。
为了看一看我的现状，他鼓起勇气，这才重新回来。
“那燕国公主赵薇薇，确实爱慕我儿子，但我儿子只是和她逢场作戏，完全就是奔着故意气你去的。”
我知道他是在故意报复我，报复我当年的不辞而别。
可我没有想到。
原来几年前的分离，让两个人都如此痛苦。
看我红了眼睛，宋夕风母妃恳求我：
“所以我今天来，是想真心求得你的原谅，也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和我皇儿重归于好？”
“至于皇帝那边，你别怕，夕风筹谋这么多年，马上就能让他退位！”
“只要你愿意原谅我并且重新接受他，我们大家都会好好的……”
换做被救出来的那时候。
我做梦都在喊宋夕风的名字，祈祷他能拯救我，陪伴我。
可如今，我已经靠自己获得了新生。
伤害已经发生，过去无法重来。
我和宋夕风，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顿了顿之后，摇摇头：
“娘娘，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现在生活得很好，我们都不该再回头看了。”
宋夕风母妃似乎没想到，我会毅然决然地拒绝。
劝说无果后，她只得放我下车。
离开前，她拉着我的手，流下忏悔的眼泪：
“孩子，对不起，往后余生，我会尽我一切可能补偿你的。”
7.
宋夕风母妃提出了一系列补偿我的措施。
可我一条都没有接受。
可以的话，我已经不想再跟皇家扯上任何关系了。
我专心投入经营店铺，一门心思要将店铺做大。
而随着我的口碑愈发好，众人也将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
我突然成了公众的焦点。
因为形象较好，风评也好。
各家商户时不时会找我合作，我也能得到一些分红。
靠着这些收入，我换了更好的药方，甚至提前预付了一年的针灸费。
就在我以为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时候。
上至贵族，下至平民，悄然流传出一条消息：
“你们不知道吧，那个女掌柜李照，嫌贫爱富，水性杨花，为了别的男人抛弃了如今风头正盛的九皇子！”
“被别的男人抛弃以后，她就沦落到只能四处做活，听说干活的时候，还偷了九皇子送给人家燕国三公主的定情簪子！”
“她可不止想偷簪子，还想偷三公主的夫君呢！”
“都直不起腰还想着攀龙附凤，没想到为人这么差劲，跟她有合作的那些酒楼铺子，我再也不去了！”
不知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这些言论大面积传播开来。
无数不知情的百姓纷纷涌向我的铺子，对我各种辱骂嘲讽。
伙计们急得团团转，
“掌柜的您再不出来澄清，咱们家几处铺子就开不下去了！”
可我对此束手无策。
就在我一筹莫展，打算直接报官的时候。
此时的宋夕风已经逼的害我全家的皇帝退位，登基为帝，在一个重要宴会上，直接出言为我澄清：
“那位燕国三公主赵薇薇，我跟她只是相识的关系，对她毫无爱慕之心。”
“而当天所谓的偷簪子事件，都是她和一众贵女的自导自演，目的是为了污蔑李照。”
他不顾自己帝王的身份，也不顾会得罪赵薇薇身后的燕国，直接找人证说出了当天的完整经过。
清清楚楚说明了赵薇薇的好友故意推搡我，将我撞倒。
甚至连她们密谋讨论如何诬陷我的片段，也被讲的绘声绘色。
面对铁证，舆论急转直下。
刚才还骂我不要脸的百姓，纷纷对我道歉，还表示：
“燕国三公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现在就去赵薇薇那边骂她！”
还没等百姓攻击赵薇薇。
宋夕风先下了圣旨：
“朕已经让人去查造谣李照的幕后黑手，要求她当面道歉！”
宋夕风展现了我前所未见的狠戾。
没多久，生辰宴上合伙欺负我的几个小姐丫鬟，纷纷提着礼物上门，对我鞠躬道歉。
她们甚至在大庭广众下对我下跪，祈求我让新皇不要再整她们。
只有赵薇薇不服输，还和宋夕风公开叫板：
“说好要和我成亲，心悦于我的，宋夕风你真是个无耻！”
8.
宋夕风满不在乎：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心悦过你，这一生，我只爱李照一个人。”
这场闹剧。
从最初的风言风语。
变成了无数人见证了宋夕风对我的深情。
“能让新皇这么痴心，李照一定是很好的女子！”
一夜之间，风评又倒向我。
虽然宋夕风从头到尾都没有直接来见我。
可看着他为我做的一切，我只感觉到恍惚。
面对太多的声音和百姓的好奇。
我只感觉到不堪其扰。
趁着没人注意，我将店铺交给账房暂管，想要独自出门散散心。
这些年我把自己封闭起来，如今也是时候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也好为下一家店铺选址。
背着行李，马车刚走几步。
许久不见的宋夕风就拦在我面前。
他死死盯着我的腰，还没开口，眼睛先红了：
“你是为了躲着我，特意打算离开吗？”
我笑着摇头：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看看，放松一下心情。”
宋夕风立刻道歉：
“是我给你带来了麻烦，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了。”
一句话，勾起无数回忆。
我愣怔的同时。
宋夕风却隐忍地流下眼泪：
“腰还疼吗？”
我摸摸自己的腰，轻松带过：
“不疼了，我现在行走自如了。”
我想让宋夕风放心。
可那个为我报仇时杀伐果断的帝王，如今却哭得像个孩子：
“我知道很疼，我知道这些年你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痛苦。”
“不止腰疼，你一定还做了很多个噩梦……”
他冲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拉住我的手：
“太医院有最好的大夫，我带你去看。我找人给你经营店铺，好不好？”
我礼貌地抽回手，和宋夕风隔开距离：
“宋夕风，我不想再欠你更多了。”
宋夕风的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
“李照，你没有欠我任何东西，一直都是我欠你，我欠你太多。”
他死死堵在我面前，像是想要一股脑倾诉这些年来的想念。
可我已经不愿再和他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
我指了指初升的太阳，云淡风轻地对他笑：
“再晚天色就暗了。”
宋夕风颓然地垂下头。
他没再纠缠我，可还是固执地跟在我身后，直到把我送上官道。
外出散心了半个月，心情随着盛京城里的纷争一起平息了。
回程的当天。
刚下马车。
我就看到宋夕风早已在等候我。
我有些头疼。
但我告诉自己，不要再逃避，或许就趁着这次，和宋夕风彻底说清楚。
刚靠近宋夕风。
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子拿着匕首猛地向我扑来：
“李照，我得不到的男人，你也别想得到！”
眼看着那女子将匕首刺向我。
宋夕风一瞬便挡在我的身前。
“啊——”
随着噗呲一声，宋夕风的胸口渗出了鲜血。
我被宋夕风挡在身后，宋夕风忍受着剧痛，还不停安慰我：
“没事了，没事的……”
眼看宋夕风对我如此，那女子松开握着匕首的手，当场崩溃：
“李照你凭什么！凭什么宋夕风会那么爱你！”
直到护卫上前来制服这个疯子，我才意识到这居然是爱而不得的赵薇薇！
昔日高高在上的燕国三公主。
如今却像个疯子一样，被按在地上挣扎：
“李照，你凭什么！凭什么！”
宋夕风完全不顾身上的伤口，只一个劲抱紧我：
“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的语气颤抖，身体更是在恐惧中剧烈发抖。
就好像，他再也无法承受失去我一样。
我稳住情绪，哄着宋夕风好不容易上了马车。
看到宋夕风皮开肉绽的伤口，我无比内疚：
“是我连累了你，你一定很疼吧？”
宋夕风笑得像傻子一样：
“傻瓜，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我幼稚地想要报复你，你不会惹上那么多麻烦。”
笑着笑着。
他又猝不及防地哭了：
“我这点疼，和你比起来不算什么。”
见我不言不语。
宋夕风鼓起勇气：
“阿照，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好不好？”
我撇过头，不敢直视宋夕风。
当年他的爱也是如此热烈，但我因为那份爱失去了清白，得到了满身伤痕，还差点瘫痪在床。
如今，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接住这份爱了。
9.
宋夕风的伤养好之后。
我没和他打招呼，直接回了故乡。
腰伤未愈的这些年，我一直瞒着母亲，骗他们我在盛京过得很好。
如今看到我这副刚刚恢复的身体。
母亲痛哭着抱住我：
“傻孩子，你怎么不告诉娘你的腰没好？你骗娘做什么？你……”
母亲遭受父亲去世的痛苦，又一个人养育弟弟，我怎么忍心成为她的负担。
我笑着擦掉她的眼泪：
“娘，我这不是已经好了吗。”
在母亲的怀抱里。
我这颗孤寂已久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我在家一直待到了上元节。
上元节这天，适逢十年一遇的暴风雨。
可就在风雨最大的时候，我的家门，被意外的来客敲响。
惊诧地打开门时，宋夕风早就被淋成了落汤鸡，高高在上的帝王竟然日夜兼程赶来我家。
他打着哆嗦，狼狈却笑得灿烂：
“我……我就是想来给你和你娘送点礼品。”
我的家在很偏远的封闭山村，没有当地人带路几乎不可能进村。
看到宋夕风眼里闪着期待的光，小心翼翼地候在门口。
我终究还是心软，放他进来换了身衣服。
他不停打着喷嚏，却还是兴奋不已，亲自把那一箱箱的礼品搬到我面前：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你和你娘用得上的，以后你但凡需要什么，随时都可以……”
我打断了她：
“宋夕风，我说过了，你不欠我，不需要对我做这些。”
宋夕风苦笑着沉默下来。
良久后，他揉了揉通红的眼眶：
“我做这些，不是想弥补你。”
“我会做这些，只是因为，我爱你……”
这句话轻轻的，像羽毛，却又在我的心中勾起了巨大的涟漪。
可想到这些年我们的错过。
我强迫自己冷下脸：
“宋夕风，我们早就结束了，既然我们会错过，就代表我们之间注定没有缘分。”
“当年欺骗你，我也有错，你为我做的这些，已经超过了我的承受范围。”
我们两个人，始终都怕给彼此造成负担，不愿亏欠。
可冥冥中，这些亏欠，却总是把我们牵扯到一起。
宋夕风哽咽了一声。
见我也眼中泛泪。
他那黯淡的目光，又闪烁了起来：
“如果我们真的没缘分，就不会再次相遇，更不会让我得知事情的真相。”
“你觉得是老天让我们分开，可在我看来，恰恰是老天让我们重新走到一起。”
他克制着那汹涌的爱意，冷静而笃定地注视着我：
“分开的这几年，我们都在承受着可怕的伤痛。”
“但我相信，只要我足够努力，这些伤痛，最终可以被抚平。”
外面寒风呼啸，仿佛要把整个世界吹散。
可这个小小屋子内，宋夕风的炽热，就像那温暖的灯光一样，照亮了我的全世界。
我红着眼角低下头，无法忽视内心的震颤。
宋夕风什么都没再说。
他只是掏出一个盒子，在我面前打开：
“这是那时的婚宴上，我为我们准备的玉佩，我珍藏至今。”
“它永远属于你，我把它放在你这里，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接受它。”
质地上乘的羊脂玉折射出莹润光，照进了我的心底。
我没再说话，只是给宋夕风泡了一壶热茶。
我们并肩坐着，看着窗外的风雨逐渐平息。
天亮之后。
宋夕风启程离开。
临走前，他低沉而笃定地跟我说：
“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随地，我都会出现在你身边。”
直到他走，母亲才从里间里出来。
她笑眯眯地拿过玉佩：
“这枚玉佩，娘先替你收起来。”
“等你想清楚的时候，你就带着他回来，到时我把玉佩还给你，到底要扔掉还是戴上，由你自己决定。”
看着宋夕风几年前就备下的心意。
我不自觉地笑了笑：
“娘，那就拜托你替我保管好它。”
无瑕的白玉折射出璀璨的光，照进了我的心底，驱散了我最后一丝深藏的胆怯。
我想，是时候和宋夕风一样，不再畏惧过去的伤痛，而是打开双臂，去拥抱更多的未来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