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光晕被“夜色”酒吧的喧嚣甩在身后。林小棠几乎是被半架着拖出那片震耳欲聋的浑浊。她像一片沉甸甸的落叶，全靠身边男人不容置疑的力道支撑着，脚下滑步踉跄。檀聿琛单手稳稳地托着她的重心，另一只手闲适地插在兜里，姿态疏离，仿佛只是在拎一件不甚合手、但也算新奇的物件。
路灯昏黄，黏腻地涂在她哭肿的小脸上。泪痕干了，绷紧皮肤，濡湿的睫毛纠结在一起。她蜷缩着，周身萦绕着浓重的酒气，以及一种……被全世界抛弃后又强行竖起浑身尖刺的执拗气息。
“啧……”一声极轻的气音从檀聿琛鼻间哼出，带着审视一件奇妙标本的兴味。
真是头一遭。
檀少爷这些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被一个醉得不成样子的陌生小姑娘，用一把零钱硬币，不管不顾地“买”下了夜晚的时间。尤其她那副掏钱的架势，孤注一掷，倒像是要和什么无形的敌人同归于尽似的？
有趣。
相当有趣。
行，就陪这出意外找上门的剧目演演。权当漫长夜晚里一点别样的调剂。把她安全护送到清醒时分，也算成全了她那点带着悲壮感的“支配”错觉。等明早她对着盥洗室吐得天昏地暗，那表情想必……也不会太乏味。
“喂，老板，”檀聿琛故意压低嗓音，擦过林小棠滚烫的耳廓，激起她细微的战栗，“方向呢？您那掷下千金换来的……”他顿了顿，尾音微扬，带着一丝玩味的拖腔，“服务时段，地点由您指定。”
林小棠脑子里一团滚烫的浆糊。模糊的感知里，只觉得这位“高价特约”似乎在小觑她的实力，这让她心头火起！
她奋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在斑斓街景中恍惚扫过：
“就…就这儿！找…最上档次的！”她打了个酒嗝，固执地梗着脖子，“得配…配得上！”后面那句含糊不清，更像是在捍卫某种摇摇欲坠的尊严。
檀聿琛压住几乎要勾起的嘴角，懒洋洋的目光落向街对面——一幢灯火辉煌、气势迫人的五星级酒店，简直是为他“身价”度身定做的注解。
“遵命，老板说了算。”
他声音浸满了毫不掩饰的调侃，半扶半带，几乎是将这团滚烫的麻烦挪向那“配得上”的去处。
大堂光可鉴人，水晶灯光芒刺眼。零星的目光如同细密的探针，无声地落在这一对格格不入的组合上——衣着考究、气质冷峻的男人，臂弯里倚着一个摇摇晃晃、酒气浓重的年轻女孩。
檀聿琛眼皮都没抬一下。那种与生俱来的疏离气场仿佛无形的冰墙，瞬间冻住了所有好奇的视线。他动作流畅地接过林小棠差点滑落的旧挎包，摸索片刻，竟精准地拈出了她的身份证（动作娴熟得如同取出自己的），无视前台微笑下几近沸腾的探究：
“先生，这位女士她……”
“同行者。醉了。”檀聿琛眼皮未抬，声线平淡，不容置喙，顺手递出证件和自己的卡（前台目光掠过卡面时细微地一凝），“顶层套房。需要安静。”
行云流水，理所当然。
前台所有预想的询问尽数咽回，迅速办理。
“叮。”
一张房卡轻轻落入他掌心。
“是，檀先生。顶层已为您准备就绪。”
电梯上升。
封闭的空间里，酒气与一丝酸腐气息，与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古怪地混杂着。
林小棠难受地低哼，身体往下坠。檀聿琛眉头微蹙，不着痕迹地将她身体重心提高几分——某种不容玷污的原则在无声抗议。
送达，走人，剧本结束。
“叮。”
厚厚的地毯吞没了一切声响。走廊尽头，厚重的门扉悄然洞开。
“啪嗒。”
灯光倾泻而下。巨大的落地窗外，江城璀璨却冰冷的夜景在脚下铺陈。
檀聿琛只想尽快卸下怀中的“麻烦”。
“到了，老板。”他语带轻松，半扶半引地将她带向那张巨大床铺的边缘，“您斥资选定的…休憩地点。还满意？”
林小棠的膝盖碰到柔软床沿，身体便像抽掉了所有筋骨，陷了进去。短暂的瞬间，身体被极致柔软托住的感觉，似乎微微抚慰了灵魂深处的躁动，混沌的意识里裂开一道细缝。
她吃力地掀起沉重的眼皮，视线摇晃着，终于聚焦在眼前这张过分锐利英俊的脸上。
顶灯的光线撕去了酒吧的迷幻滤镜，勾勒出他笔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那双眼睛…深不见底，此刻映着她迷茫的身影，里面是她看不懂的探究、疏离…但那幽深之下，似乎还暗藏着一簇…被强行抑住、带着危险温度的幽焰？
他……很好看……
这念头火花般一闪，瞬间被酒精和汹涌的不甘吞噬！
不！
钱！那是她最后的所有！她不能让它白费！
必须证明！证明她林小棠也…也有勇气…
也要！
一股混杂着报复、绝望和自我放逐的邪火，轰然焚尽了最后一丝清醒！
眼看檀聿琛转身欲走——他确确实实准备离开——那份屈辱混合着酒精点燃的引信在她脑中炸开！
“等……！”
喉间挤出一声嘶哑的喊叫，身体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驱动，不管不顾地向前一扑，手指死死攥住了檀聿琛的手腕！
力道不算重，却猝不及防。
檀聿琛身体轻微一晃！
林小棠借力猛地从床上弹起，酒精彻底摧毁了平衡，她根本无法站稳。
仅凭着一股撞碎南墙的孤勇，脑中一片灼烫的空白，朝着面前坚实的身影狠狠地撞了过去！
“砰！”
两人跌入那张过分柔软昂贵的床榻中心。
檀聿琛猝不及防！胸口被硬物（她的额头）撞得闷痛，下一秒，一团带着浓郁酒气和奇异洁净气息的温软身体，紧密地覆压下来！
软得不可思议！烫得惊人！
散乱发丝蹭着他的下颌颈项，带着静电般的微弱痒意。
檀聿琛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危险！不是来自物理的冲击，而是这失控的处境！一股燥热的电流不容分说地窜过四肢！
他倏地垂眸。
撞进眼底的，是一双近在咫尺、湿漉漉的大眼睛。迷蒙、失焦，却又烧着两簇野火——是倔强、哀恸，是破釜沉舟的绝望孤勇。
这眼神……！
檀聿琛喉结滚动，刚想开口，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疯子推开，划清“交易”的界限——
身上的女孩动了！
身下坚实的触感和滚烫的体温灼得她想退，但“金主”的荒谬身份和急于证明的执念占了绝对上风！她付了代价…她要主动！
纤细的手指胡乱地按在他紧绷的胸膛，试图支起自己，笨拙地想调换位置，掌控局面！
细瘦滚烫的身体在他结实的身躯上徒劳地蹭动。
衣料发出轻微的撕扯声。
檀聿琛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沉睡的猛兽轰然觉醒！灼热的火焰瞬间点燃！抵在两人紧贴的下腹！
该死！
呼吸猛地一窒！太阳穴突突狂跳！血液在疯狂呐喊！理智的弦岌岌可危！
“别……”话被哽在喉间。
“闭…闭嘴！别动！我……我花钱了！”林小棠根本没听清那压抑的低喝，她的世界只剩下混乱和证明的决心！
檀聿琛瞳孔剧缩！
被迫仰视着身上这个点燃引线的小东西。
床头灯将她眼里所有不顾一切的疯狂放得清晰可辨。她那么狼狈，泪痕未干，却在用绝望点燃了不可名状的火焰……
他不是清心寡欲的圣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带着摧毁与占有的风暴，瞬间吞噬了所有理智的屏障！这是她亲手点的火！
“喂……”他还试图保留最后一丝清醒。
“看着我！”林小棠突然俯身，两只滚烫又微微发抖的小手，用力捧住了他轮廓分明的脸颊！
这姿势带着一种原始而决绝的宣告。
檀聿琛被掌住的脸颊肌肉紧绷，眼底的风暴再也无法掩饰！深不见底，翻涌着滚烫的熔岩！
“听！清！楚！”
林小棠用尽最后的气力，俯首凑近他的鼻尖，滚烫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他紧绷的唇线上。那双红肿不堪的眼睛里，只剩下孤注一掷、玉石俱焚的决绝！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像平地惊雷：
“今！晚！——”
“我！要！定！了！”
四个字！像点燃炸药库的引信！
不是请求，不是犹豫！是彻底的宣告！
骨子里压抑已久的掠夺欲和彻底放纵的冲动，被这原始的、不留退路的宣告彻底引爆！
檀聿琛眼底的风暴再无遮拦，只剩下纯粹的、汹涌的、黑暗的占有！
他猛地抬手！
一只强横有力、带着薄茧的大手，不容反抗地狠狠箍住她纤细的腰肢，力道几乎要嵌进她的骨骼！
另一只手猛地插入她脑后凌乱的长发，牢牢扣住她的后颈，将她布满惊愕与迷离的小脸狠狠地压向自己！
鼻尖重重地撞在一起！彼此的呼吸都带着火星，灼烫难耐！
“林、小、棠……” 他从齿缝里挤出她的名字，声音粗粝嘶哑，浸满了极度危险和赤裸裸的渴望！“火、是你点的…现在……”
尾音被彻底吞噬！
他像一头冲破囚笼的猛兽，再没有半分克制，低头，带着绝对的毁灭与占有，凶狠地、不容抗拒地攫住了她因惊愕而微张的唇！
混乱瞬间接管了意识。
最初的钝痛之后，是被点燃的酒精在脑中爆炸，将最后的惶惑焚烧殆尽。
而檀聿琛，在唇舌纠缠的刹那，引以为傲的掌控力土崩瓦解。
所有痛楚、愤怒、无处宣泄的委屈、毁灭性的自我质疑，都在这场混乱而滚烫的纠缠中找到了唯一疯狂、宣泄的出口。
……
……
……
光影在墙壁上剧烈摇晃、纠缠，最终归于沉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抽泣在奢华的死寂中回荡。
……
……
……
清晨的第一缕微光，悄然爬上昂贵的丝绒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