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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得知温实初已离京赴怡亲王府“长住”、短期内无法回宫的消息确切传来,孙慧宁心知等待已久的时机终于成熟。她即刻整理衣装,动身前往翊坤宫。

“娘娘,”孙慧宁行礼后,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与成竹在胸的神色,声音压得较低,“碎玉轩倚仗的那位温太医,总算被怡亲王府‘借调’走了,说是老太妃旧疾复发,离不开温太医的针灸,少说也得半年光景才能回来。”

华妃正无聊地拨弄着指尖那枚镶着红宝石的鎏金护甲,闻言懒懒抬眼,漫不经心地道:“走了干净,省得在本宫眼前碍事,看着就一股子穷酸气。

碎玉轩里头那个病秧子,没了这个忠心耿耿的太医守着,怕是离油尽灯枯、咽气也不远了,倒也省了本宫不少事。”

“娘娘说的是,去了个碍眼的。”孙慧宁先应和了一句,话锋随即一转,带上几分恰到好处的忧色,仿佛全心为华妃考量,“不过,正因如此,咱们才更需替娘娘周全考虑,防患于未然。

那莞常在病势沉沉,一直不见起色,如今连个知根知底、勉强能用的太医都没了,若她真有个三长两短,或是病情就此迁延不愈,拖成个药罐子。

只怕六宫那些闲来无事、惯爱生非的长舌妇人,会非议娘娘您协理六宫,却连个病中姐妹的安稳都照料不周,有失职之嫌。

甚至……更会有些心怀叵测的宵小之徒,恶意揣测,是否是娘娘您……”她恰到好处地停住,留下令人不寒而栗的、指向明确的余音。

华妃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护甲重重磕在光亮的炕几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谁敢在背后嚼这种舌根?本宫撕了她的嘴!”

“娘娘息怒,流言如刀,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不可不防。”孙慧宁低声劝慰,语气沉稳,继而切入正题,“好在娘娘您高瞻远瞩,早已深谋远虑。

之前便吩咐内务府,早早备下了那些‘特制’的炭火香烛,专为这等不识抬举、需要‘静养’的人预备着。

如今时机正好,内务府总管黄规全又是娘娘的人,正好以‘优抚病人、彰显仁德’之名,将那些‘好东西’光明正大、体体面面地赏去碎玉轩。

这些东西经由日夜不停的烟火气息,悄无声息地渗入肌理,时日一长,自然见效,且神不知鬼不觉。

届时,即便她真的福薄,油尽灯枯,那也只能怪她自己命数如此,承受不起娘娘这般厚重的‘恩赏’与‘关怀’,外人唯有赞叹娘娘仁至义尽,待下宽厚!任谁也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这番话,将一场阴毒的算计,完美地包装成了冠冕堂皇的“恩典”,彻底消除了华妃的最后一丝顾虑,也让她对计划的顺利实施充满了期待。

华妃眼中骤然迸发出狠厉与赞赏交织的锐光,此计既毒辣彻底,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又完美地保全乃至提升了她的颜面与贤名,深合她睚眦必报又极其看重声名的性子。

“好!就这么办!此事宜早不宜迟!”华妃抚掌,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颂芝,你亲自去一趟内务府,告诉黄规全,立刻、马上把事给本宫办得妥妥帖帖!

要做得自然,做得漂亮,绝不能留下任何把柄!办好了,本宫重重有赏;若是办砸了……让他自己掂量着后果!”

“是!奴婢明白!”颂芝心领神会,立刻领命,疾步而出,裙裾带起一阵香风。

孙慧宁见主要目的已达到,又仿佛才想起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闲闲补充道,语气轻松:“对了娘娘,安答应那丫头手倒是真巧,给您新做的那件寝衣,

用的是顶级的杭缎,上头绣的百鸟朝凤图眼看就要完工了,那凤凰的眼睛用的竟是罕见的黑曜石米珠,活灵活现。臣妾瞧着都眼热得很。”

她巧妙地将安陵容的价值与华妃的享受绑定,随即提出建议,“臣妾想着,索性让她再多多费心,将您秋冬的衣裳、斗篷、甚至手炉套子都一并精心绣制出来,

务必件件精巧绝伦,独一无二,才不辜负娘娘您的天姿国色,也让六宫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贵气。再者……”

她话锋微转,带上一点为华妃考量的意味,“也省得她年纪轻,无事在宫里乱走乱逛,万一听了什么不该听的闲话,或是被什么人笼络了去,平白给娘娘惹事生非。”

华妃此刻心思全在对付碎玉轩上,对安陵容这等小角色的去向并不真正关心,只在意自己的衣裳是否华美出众,遂随口应道,带着一丝慵懒的满意:“嗯,你既觉得她手艺好,看着处置便是。总之,本宫的东西,必得是最好的。”

至此,孙慧宁一箭双雕,毒计得以顺利推行,而安陵容亦被以“重用”之名,牢牢圈禁在启祥宫的一方天地内,与外界隔绝。

待安陵容再次循例来正殿请安时,孙慧宁一改往日略带疏离的温和,表现得格外亲热。

她亲自起身,笑吟吟地拉过安陵容略显冰凉的手,引她一同在暖榻上坐下,语气是十足的关怀备至,仿佛真是个体贴入微的姐姐:“好妹妹,你来得正好。姐姐正有件事要同你说,也免得你从别处听了闲言碎语,白白担心。”

她握着安陵容的手,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染上恰到好处的忧色:“碎玉轩你莞姐姐那儿,病情似乎……又沉重了几分。

太医院的太医们进出频繁,个个面色凝重,却也多是摇头叹息,说是忧思过度,风寒入骨,只能慢慢静养,最忌外人打扰冲撞,以免带了不干净的病气过去,于她康复不利。

那地方如今药气熏人,病气沉沉,连日常当差的宫人都心里发怵,能绕着道走就绝不靠近。”

她轻轻拍了拍安陵容的手背,言辞恳切,充满了为她着想的意味:“妹妹,你素来身子骨弱,心思又细,最是易感风寒、易受惊扰。听姐姐一句劝,千万千万莫要往那边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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