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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李阿婆拐杖一敲,青石迸响:“再嚼舌根,我让你家鸡都不下蛋!”

赵三麻子被震得后退两步,嘴上嘟囔,终究灰溜溜散去。

翌日清晨,苏锦绣在祠堂前召开全村大会。

苏锦绣宣布成立“共耕社”,以地库种子优先供应受灾农户,并设“豆芽工坊”雇佣妇孺劳作换粮。

苏锦绣当众任命李阿婆为监粮使,小石头为传令童子,萧北辰虽未露面,却派人送来一批铁制农具。这是村民们第一次自发列队领种,有人激动落泪。

而赵三麻子躲在屋后偷看,忽见自家两条狗突然挣脱绳索,朝着苏家门口狂吠三声,竟齐刷刷趴下磕头,仿佛认主一般。他浑身发抖,喃喃道:“妖……妖术!”

殊不知,那狗曾误食过含“醒味引”的残羹,已被无形驯服。

风波暂息,一周的时间转瞬。

村西旧祠堂内,陶盆列架,豆芽如金线探头,嫩绿豆瓣在秋阳下泛光,根须晶莹,似有脉动。

微酸带甜的发酵香弥漫空中,像春泥苏醒的气息。

第一批豆芽成功量产。

妇人们眼眶泛红,有人攥衣角抹泪——孩子终于能吃饱了。

苏锦绣却未分发鲜芽,而是挑出十名手脚利落者,当场立“绣膳坊”。

“鲜芽难存,运不出山。”她声冷而坚,“我们要做的是让人抢着买的干货。”

她亲自切芽成丝,刀落无声,根根如金线垂落。

拌入秘制香料——山椒、茴香之外,另添一撮七味辛香粉末,乃未婚时阿婆家的老药师所授,藏之多年,今日首用。

只需一点,香气霸道勾魂,舌尖似燃,直冲脑门。

成品金黄如龙须,名曰“脆爽金丝菜”。

油纸小包,定价五文,限售百包。

附墨书告示贴于老槐树下:“买一包,送一勺秘制汤引,开水冲泡,即成山珍鲜汤。”

消息飞传,开售当日人潮涌动。

孩童踮脚嗅闻,老人皱眉好奇。

不到半刻钟,抢购一空,连包装纸都被争抢。

货郎当场求代销。

苏锦绣立规:三日试卖,卖不完可退;少一包或损毁,照价赔偿。

规矩严苛,反赢口碑。绣膳坊名声初立。

然光起处必有影。

赵三麻子眼红生妒,连夜仿制,豆芽瘦苦发馊,竟掺锯末增重,拌劣香冒充“金丝菜”,三文贱卖。

初时贪便宜者众,翌日便出事——食者上吐下泻,小儿哭嚎,屋中秽气熏天。

李阿婆带受害妇人上门理论,赵三麻子倒地撒泼:“定是苏锦绣下了蛊!连我的菜都染了邪气!”

苏锦绣闻讯而来,面不改色,只道:“验便是。”

请来镇上老郎中,取真假样品焚之。

真品燃起青焰,豆香纯净;假货黑烟冲天,焦臭刺鼻。

“中有松脂木屑!”郎中断言。

人群哗然。

苏锦绣朗声道:“误食者,我免费供真品与三日汤引。但——”她目光如刃,“赵三,必须当众磕头认错!”

“磕头!”“认错!”百姓怒吼。

赵三腿软欲跪,忽听一声暴喝:“住手!我们赵家的事,轮得到外姓寡妇做主?”

里正赵大有闯入,厉斥:“女子不得理公事!你一个逃荒寡妇,也敢立规矩?”

苏锦绣不退反进,取出油布包裹文书副本,徐徐展开:“前朝御准‘民自筹粮’铁券在此。凡以自救行公益者,官府宗族皆不得阻。”

朱印赫然,威压扑面。

赵大有语塞,正欲辩驳,村口马蹄骤响,三骑快马疾至,驿卒下马高呼:“奉萧将军令,勘验铁券无误,此令仍效!”

残袍铜符,火漆封袋,肃穆如朝使亲临。

赵大有面色铁青,哑口无言。

赵三被推跪地,额头撞出鲜血。

小石头立于人群前,高声宣读《共耕约》第一条:“欺民者罚,造假者逐,悔过方可留!”

掌声雷动。

风波平息后,苏锦绣并未停歇,趁势扩产,在贫瘠坡地开辟二十亩试验田,试行“稻鸭共生”与“草木灰覆膜保温”——前者借鸭除虫肥田,后者以草木灰覆盖保墒提温,早稻提前破土,绿意盎然。

又以陶瓮埋地,深挖三尺,填入秸秆马粪,利用自然发酵生热,建“地热发酵床”,寒冬前育出冬菇,菌香湿润,如林间晨雾凝成。

二者合为“锦绣山珍礼盒”,交货郎送往府城酒楼试销。

每售一盒,提两文入“孤幼粮饷金”,专供孤儿读书吃饭。

李阿婆执账本,老泪纵横:“闺女,你这是在给靠山村积阴德啊……”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已动。

夜深,烛影摇墙。

院角忽有窸窣声。

苏锦绣推门而出,月光下,赵三麻子蜷缩墙根,满身污伤,两条土狗瘦骨嶙峋。

他颤抖递出一张破纸:“我知道你在找‘柳南穴’……河湾第七棵柳树下,有铁环……但……有人守着……穿黑袍……不像活人……他们逼我来……若我不从,狗就没了命……”

话未尽,昏厥倒地。

小石头惊恐:“姨母,他要害你!”

苏锦绣探其鼻息,摇头:“若要害我,不会把自己逼到这一步。他怕的,是真的东西。”

她望向群山夜影,低语:“还有人在盯着我们。”

次日拂晓,祠堂密会。

地图铺开,苏锦绣立“三步走”计划:

“第一步,稳产保民,已成。第二步,拓市生财,初见成效。”

她指尖划过群山,北指一条虚线——“第三步:打通南北粮道,重建‘九渊驿’。绕开关卡,直通北地十三州。”

满堂震惊。

李阿婆颤声:“闺女……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锦绣起身,晨光镀脸,目光如炬:“我想让所有饿过肚子的人,与未来有口饭吃。”

“也要让那些曾将我踩在脚下的人,睁眼看清楚——什么,才叫真正的富贵!”

话音未落,门轻启。

萧北辰走入,无言,只将一张绘满隐秘标记的路线图,置于她地图之侧。

“这条路,我守了十年。”

“现在,交给你了。”

苏锦绣凝视院中昏迷之人。

赵三麻子带来的,是警示,也是线索。

是杀是留,还是将其当做诱饵,如何利用。这都关系到走出大山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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