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几天后,顾言之果然来了。
他站在院中,看着形容疯癫的我,眼里没有一丝夫妻情分,只有快要达成目的的兴奋跟一丝假惺惺的怜悯。
“阿瑶,看你近日憋闷得厉害,过两日,我带你和依依一同去湖上散散心吧。”
我正抱着一根鸡毛掸子当宝贝,听见这话,痴痴的看着他,拍手笑的说:
“好呀好呀,去游湖,去划船!”
我突然扔掉鸡毛掸子,扑过去抓住柳依的衣袖,指着她身上华美的裙子,流着口水,含糊不清的说:
“我要穿姐姐的衣服!姐姐的衣服,漂亮!”
柳依嫌恶地皱眉,想甩开我。
顾言之却按住了她,不露声色。
“好,都依你。”
接下来的两天,我疯的更厉害了。
我把房里所有能撕的东西都撕成了碎片,包括我自己的衣服。
到了游湖那天,我身上只裹着一件破破烂烂的中衣,头发乱糟糟的。
顾言之派人送来了新衣服,我却打死不穿,满地打滚,嘴里只嚷嚷着一句话:
“要姐姐的!要姐姐的衣服!”
柳依被我闹的心烦意乱,她急着去游湖,急着看我意外死亡,好彻底坐稳她侯府主母的位置。
顾言之也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他不耐烦的对柳依说:“一件衣服而已,给她就是了,免得节外生枝。”
柳依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把她今天精心准备的那身素雅白裙脱了下来,换上了我那件华丽却弄脏了的红衣。
那是大概顾言之特意为我这个将死之人最后准备的体面。
我则欢天喜地的穿上她的白裙。
镜子里,我看着自己,虽然脸色苍白,但眉眼之间,竟然跟柳依有了七八分的相似。
毕竟,我们是孪生姐妹。
而柳依,穿着本属于我的华服,却因为心虚跟对接下来要发生之事的恐惧,眼神躲闪,双手都在微微发抖。
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嫉妒跟怨毒。
她大概在想,等我死了,我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儿子,我的嫁妆,都会是她的了。
可怜的蠢货。
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去西山别院的马车上,我一反常态,没有吵闹。
我学着柳依平时那副怯生生,柔弱无骨的样子,蜷缩在角落,抱着膝盖。
顾言之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疑惑。
我则偷偷的观察着柳依。
她因为紧张,双手死死的绞着衣袖,坐立不安,眼神飘忽,完全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这,正是我想要的。
一个举止“正常”的我。
一个神情“疯癫”的柳依。
到了镜月湖,一艘布置精美的画舫早就等在岸边。
上了船,香薰燃起。
我立刻收敛了刚才的安静,开始“发疯”。
我一会儿跑到船头大喊大叫,一会儿又趴在船舷上试着去捞水里的月亮倒影。
船夫跟丫鬟们都吓得不轻,手忙脚乱的拦着我。
顾言之看着举止“正常”,安安静静坐着喝茶的“柳依”(我),跟旁边上蹿下跳,神情“疯癫”的“我”(柳依),眼里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
他完全没有怀疑。
甚至还对着我(柳依的样子),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
船开到湖心,周围万籁俱寂,只有风声跟水声。
他借口要为我摘一朵湖心的莲蓬,让船夫到远处先行候着。
此刻,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他走到穿着我那件红色华服的柳依身边。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能想象,那一定是温柔跟杀意交织的复杂神情。
他轻声对柳依说了最后一句话:
“阿瑶,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他眼里所有的迷离的温柔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杀意。
他伸出手,一把,就把穿着我衣服的柳依,狠狠地推下了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