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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柳依晴并肩而已,轻描淡写地重复了一遍刚才那句话。
柳依晴担心地说:“听露妹妹,我看到你被国家新闻社公开除名了,人家还说永不录用。国内最大的新闻社都发的公告,你在新闻界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
她看了一眼杜凌渊:“凌渊说,你除了写新闻稿不会别的。我想,说起来你也是为了我才没办法再做记者的。以后你就替我写稿子,我按字数给你报酬?好不好?”
杜凌渊点头:“晴姐也是好意。”
方听露像是第一次认识杜凌渊一样,目光陌生地看着他。
他皱眉,不悦道:“你自己要独立,不愿意做全职太太。现在你工作没了,晴姐给你一份,难道不是好意?”
方听露沉默了一瞬后,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点头:“是。”
幸好,还有一个月,拿到离婚证她就可以离开北城了。
她看向柳依晴:“写什么类型什么方向的新闻稿,你跟我说一下,我去了解。”
柳依晴笑了起来:“太好了,我也不知道要写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谢谢听露妹妹,你人真好!”
不等方听露说话,她就又说:“那我房子要重新装修,来凌渊家住几天,你应该不介意吧?”
方听露淡淡地说:“当然不介意。”
现在的她就算说介意也没有用了吧?杜凌渊同意,她算什么呢。
她背起背包:“我出去找新闻了。”
杜凌渊看着方听露的背影,微微皱眉。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露露出乎意料的乖,他心里却掠过一丝阴影。
总觉得有些古怪。
不等他细想,柳依晴已经挽住他的手往大门口走去。
“凌渊快走!你答应要让我选自己喜欢的房间住!为了庆祝,我要选个最大最好的房间!”
这是杜凌渊和方听露的婚房,最大最好的房间当然是他们的主卧。
方听露听到杜凌渊答应的声音,她头也没回。
既然已经决定离开杜凌渊,那与他相关的一切,她都不要了。
方听露随便找了个酒店住下,准备与这座生活多年的城市好好道别。
她一直都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
可不过两天,她就接到杜凌渊的电话。
“露露,把晴姐介绍给你的老师郑审言。”
方听露沉默。
杜凌渊再次开口,声音不悦:“你已经不做记者了,把晴姐介绍给郑审言,很难?”
郑审言是国内新闻界话语权最重的人,大学传媒专业教材封面上写着他的名字。
方听露当年能拜他为师,是因为她大学时期去调查一家虐待猥亵儿童的福利院,被人发现后打得丢了半条命,她伤还没好就又去继续追这条新闻。
最终她的新闻历经千辛万苦发布出来,那家福利院上上下下都被查了个彻底。
几十个儿童得救。
而她受伤的右手做了很久的康复训练才能继续握笔写字。
老师说,她有最早的新闻人的气质。
伐恶效狮吼,逢善魂相就。
郑审言成名几十年,只收了方听露一个弟子。
所以新闻界才一致认为她是前途不可限量的新锐记者。
柳依晴是成了杜凌渊的干姐姐后才忽然想做记者的。
她没有上过大学,她的新闻稿不是在家里坐着随便搜几个网页胡编乱造,就是指望找人代笔写稿。
这样的人,让方听露介绍给老师?
杜凌渊似乎从方听露的沉默里,听出了她的心声。
他带着警告意味说道:“以前你是记者,现在晴姐是记者,在我眼里你们没什么不同。”
这一瞬间,情绪像铺天盖地的洪水涌来。
激得方听露红了眼睛。
她没有发现脸上的泪痕,只是冷静地说:“我替柳依晴出面顶罪,老师已经将我逐出师门。他十分厌恶我,柳依晴跟现在的我扯上关系,只会被老师迁怒。”
杜凌渊没说话,柳依晴的声音贴着他传来。
“听露妹妹你说得也有道理!那我就不麻烦你了!下周是我的生日,你也来参加好不好?”
以前杜凌渊从不让任何人听他的电话,包括她。
方听露恍惚了一瞬,低声说:“我还在找新闻,恐怕没有时间……”
可杜凌渊沉声道:“不差晴姐生日那一天。”
“可是……”
柳依晴笑眯眯地说:“听露妹妹,凌渊哥准备把朝露福利院交给我来管理。”
“那里都是你救下的孩子吧?我觉得我的生日宴在那里举办特别有意义,你真的不想来吗?”
听到福利院的名字,方听露的心就是一沉。
她只能同意:“我去。”
柳依晴生日当天。
方听露准时赶到福利院。
她推门而入,一桶冰水迎头而下,泼得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屋子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人群中央众星捧月的柳依晴笑着说:“小孩们说你会上当我还不信,听露妹妹你也太好骗了!”
屋子里的小孩都低下头,避开了方听露的眼神。
站在柳依晴身旁的杜凌渊轻描淡写道:“露露你去换身衣服,晴姐的生日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那一刻,方听露明白了小孩们为什么不敢看她。
她的眼泪混在冰水里,了无痕迹。
她点点头:“我这就去。”
为了孩子们的未来,这点羞辱算起来,是她赚了。
至于她法律上的丈夫杜凌渊……
她已经见识过他的无情,现在不过是再加深印象而已。
这是她爱错了人,应该受到的惩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