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洁英看徐肆美的反应,才知道自己的话有些歧义,立马解释:
“是这样的,麦芽她小叔在外工作,他的房间常年空置着,你跟麦芽暂时先住进去,等以后再慢慢给你们收拾房间。”
“哦——”
徐肆美心说吓她一跳。
婆婆口中这个常年不回家的小叔,应该就是亡夫提过的,那个死于坠机事件的亲小叔了。
现在,坠机事件还没发生,亲小叔还活着。
所以,以后她是不是应该想办法给个提醒,毕竟公婆现在就这一个亲儿子了。
有亲儿子在,假少爷想争家产就没那么容易了。
在对付假少爷这件事情上,徐肆美自觉应该和亲小叔是一个战壕的。
话说——
徐肆美扫视客厅一圈,发现,家里怎么没有这个亲小叔的照片?
墙上,柜子上,倒是有不少照片,但都是那个假少爷的。
假少爷全身照、半身照、大头照、军装照、工装照、夏天照、冬天照,到处照。
无处不在的小眼睛、窄额头、大鼻子,看的徐肆美密集恐惧症要犯了。
反而是亲儿子,一张照片也没有。
诡异!
徐肆美压下心底的疑惑,拎着自己的行李跟陈洁英上楼。
来到楼上的房间——
“就是这间,你先住着。”
一推开门,徐肆美终于体会到陈洁英所口中“常年空置”的含金量。
是真的空啊!
空到就一张铁架子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三开门衣柜,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空的像新家刚入住时的样子。
而且,墙上也依然没有一张亲小叔的照片,桌面上也没有任何私人物品。
透明人吧?
陈洁英大概察觉到徐肆美的疑惑,讪讪的解释:
“麦芽她小叔很久没回过家了,上次回来,还是过年,也没在家住,吃完饭就被接走了,他工作比较忙,没时间回来。”
陈洁英这话,是对徐肆美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她试图说服自己,小儿子不回家是因为工作忙,而不是跟家里人感情疏远。
但徐肆美能猜的出来,这个小叔大概和家里不亲。
不然,工作再忙,也不至于常年不回家一趟。
这就有意思了,假少爷成天在家尽孝,照片挂的到处都是,亲儿子反而被排挤出去了,家里连半点生活的痕迹都没有。
她随口问:
“妈,小叔在什么单位上班?”
陈洁英换了副谨慎的语气:
“他的工作单位是保密的,连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忙什么,想见他一面也不容易。”
懂了,工作保密。
那徐肆美就不打听了。
徐肆美把行李放到桌上,打开大衣柜的柜门。
柜子里应该能挂着几件个人衣物吧?
结果,柜子里也是空的!
就放了套军绿被褥,被褥上一套叠好的睡衣。
小叔啊小叔,你在这个家真透明的可以!
不知道的还以为 你才是假少爷呢。
既然房间这么空,徐肆美住起来,也就没那么多心理负担了。
婆媳俩一起铺了床单被褥。
家里虽然有勤务员,但勤务员毕竟不是保姆,像这种内务,陈洁英都是自己动手。
铺好了被褥,徐肆美把自己的衣服挂在大衣柜里。
一些常用的个人物品也摆在桌面上。
又打了水,拧了湿毛巾,在屋子里到处擦。
徐肆美正在擦窗台时,陈洁英悄无声息的退出房间。
两分钟后又回来了:
“肆美。”
“妈?”
徐肆美一回头,赫然看见婆婆手里拿着厚厚一沓钞票!
徐肆美顿时瞪大了眼,上演了一出“见钱眼开”。
这个真不怪她,确实是她到这以后,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妈——”
陈洁英把徐肆美拉到床边坐下,随手将那沓钱塞到徐肆美手里,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说:
“这里有三百块钱,留给你和小麦芽零花,还有张存折,存折里还有一千,你也收好,什么时候缺钱用了,去储蓄所提,不够再跟我说。”
徐肆美知道婆婆出手阔绰,但没想到,阔绰到这种程度。
随随便便出手一千三。
要知道,这年头,人均工资三十块钱左右。
学徒工才十八块。
一次给她一千三,差不多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四年工资!
“妈,太多了,您真要给,给我几十块就够了!”
要说一分钱不要,那徐肆美真是假清高了,毕竟自己现在穷光蛋一个。
徐肆美要推辞。
但被陈洁英握住了手,陈洁英语重心长道:
“肆美,拿着吧,你拿着,我心里才能好受一点。”
陈洁英声音里带着点哭腔:
“钱弥补不了我心里的遗憾,但是能让我好受一点,我没能见到活着的三强,但总算见到你和小麦芽,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往后,我想尽我所能的补偿你们,就当我在补偿三强了,好吧?”
看陈洁英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样子,徐肆美还能说什么?
“妈,那这钱,就当我给麦芽先保存起来,以后都是麦芽的。”
“好,”陈洁英终于勉强露出了笑容,她又打量着儿媳妇年轻姣好的面容:
“肆美,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途和人生,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哪天你想改嫁,我们也不拦着,我会——”
“妈!”不等陈洁英说完,徐肆美反过来一把握住陈洁英的手,郑重道:
“我不改嫁!”
“……”
“放心,我这辈子都不改嫁!”
现成的豪门,现成的出手大方的、还宠她的婆婆,还有现成的娃。
妇复何求?
四舍五入,人生已经圆满了好吗?
她到底脑子让驴踢了几次才能去改嫁?
不,不改嫁!
老死她都是周家的儿媳妇!
其实陈洁英想说的是,如果儿媳妇想改嫁,他们周家会给她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
但徐肆美似乎真铁了心的没有这个打算。
徐肆美伸手勾住陈洁英手臂,厚脸皮道:
“妈,您放心好了,我哪都不去,我一辈子待在家里给您尽孝。”
“噗嗤——”
陈洁英突然破涕为笑。
她没有女儿,此前也没有儿媳妇。
从前看人家母女俩、婆媳俩手挽手的出门,一块买菜,一块逛商场,她不知有多羡慕。
她是军区文工团团长,团里虽然也有很多年轻姑娘,但她们都拿她当领导,对她是敬重,从来不敢有过分亲昵的举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