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厉风行，是顾长风的风格。
在苏晴那份堪称完美的方案得到全票通过的第二天，潟湖改造工程，便以最高优先级，全面展开。
工程处调来了最精锐的施工连，后勤处拨发了最充足的物资，就连平日里清闲的渔民们，也被苏晴动员起来，参与到这场浩大的“创富”工程中。
而苏晴，这位“林顾问”，则成了整个工地的总指挥。
起初，那些干惯了力气活的战士们，对一个女人来指挥他们，心里是有些不服气的。
可很快，他们就被苏晴展现出的能力，给彻底折服了。
“一排长！引水渠的角度再偏三度，不然涨潮的时候水流太急，会冲垮地基！”
“高处长，这批水泥标号不对，抗海水腐蚀性太差，必须全部退回换掉！”
“王叔，隔离网的网眼要用这种菱形的，受力最均匀，不容易被海草挂住！”
苏晴每天就在工地上来回巡视，话不多，但每一句都直击要害。
她仿佛有一双火眼金睛，任何工程上的疏漏和隐患，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甚至能根据泥土的颜色和湿度，判断出哪里的地质最稳固，适合打桩。
战士们渐渐发现，这位林顾问，简直比他们连里最资深的工程师还要厉害！
大家看她的眼神，从最初的不以为然，变成了惊讶，最后，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林顾问”，这个称呼，也变得名副其实。
顾长风没有过多地干涉工程，但他每天都会来工地巡视一圈。
他只是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那个在人群中从容指挥的纤细身影。
她戴着一顶草帽，穿着最朴素的土布衫，裤脚卷得高高的，沾满了泥点。
可她身上那股自信、专业、掌控一切的气场，却比在场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强大。
这天，引水渠的海底地基部分遇到了麻烦。
潜水员报告，水下有一股暗流，图纸上的桩位可能需要调整。
苏晴听完报告，二话不说，直接对旁边的战士道：“给我一套潜水设备。”
她要亲自下水看看。
当她换上一身紧身的黑色潜水衣，准备下水时，顾长风走上前来，眉头紧锁。
“水下危险，让潜水员去。”
“他们感觉不到水流最细微的变化。”苏晴平静地回答，语气不容置喙，“我需要亲手去触摸那些岩石。”
说完，她没有再理会顾长风，戴上潜水镜，一个优美的姿势，便滑入了水中。
顾长风站在岸边，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他拿起望远镜，望向水面。
阳光穿透清澈的海水，形成一道道晃动光柱。
他看到，苏晴在水下的身姿，舒展、流畅，像一条天生的鱼。
她的每一次摆动，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那种对水流的驾驭，那种与水融为一体的感觉……
顾长风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
一个尘封已久的画面，猛地从他记忆的深海里翻涌而出！
那是京市大学的游泳馆，人声鼎沸。
泳池里，一道倩影如同离弦之箭，在碧波中劈波斩浪。
她的每一次划水，每一次转身，都引来全场的欢呼。
那个人，就是苏晴。
她在那场比赛中，打破了女子 400 米自由泳的全国大学生记录，是泳池里最耀眼的女王。
而她当时在冲刺阶段，那个从腰部发力、带动全身、如同海豚摆尾般的姿态……
竟然和此刻水下那个女人的动作……
渐渐地，重合在了一起！
顾长风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他几乎要握不住手里的望远镜。
一个荒谬到让他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不可抑制地滋生。
工程在苏晴的精确指导下，顺利完工。
接下来，是投放苗种的环节。
这更是成了苏晴一个人的“表演秀”。
她带着渔民们，划着小船，在附近的海域里捕捞鱼苗。
她甚至不需要任何探测设备，只是闭上眼睛，用手在水里感受片刻，就能准确地指出哪一片水域有他们需要的鱼苗。
“王叔，往左边划五十米，下网，深度五米，那里有一窝石斑鱼苗。”
“大柱，你那边，水下三米有虾苗，用细眼网，别捞过了。”
渔民们对“仙姑”的指示早已是深信不疑，闻言立刻照做。
每一次起网，都让跟在船上的基地技术员们惊掉下巴。
不多不少，正好是他们需要的种类，而且每一条鱼苗都活蹦乱跳，充满了生命力。
在顾长风看来，苏晴就像是这片海洋的女儿，能听懂每一条鱼的语言。
这种能力，已经超出了“经验”和“天赋”的范畴，近乎于……神迹。
他看着苏晴站在船头，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夕阳为她镀上一层金光，她脸上带着一种悲天悯人般的平静。
那一刻，他心中所有的防线，彻底崩塌了。
当晚，顾长风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整整一夜。
天蒙蒙亮时，他叫来了林政委。
林政委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吓了一跳。
“指挥官，您……”
“老林，”顾长风打断了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
“帮我，动用一切权限，查一个人。”
“谁？”
顾长风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那片被晨曦染成金色的海洋，一字一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京市海洋研究所，五年前，在‘海燕号’科考船任务中，失踪的研究员。”
“苏晴。”
“我要她所有的档案资料，包括但不限于……她的研究课题、个人生活习惯、兴趣爱好，甚至是……她当年参加所有游泳比赛的录像带。”
“越详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