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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衍宗近来推行“与时俱进”,与某个专精机关术的隐世门派合作,给每位金丹期以上的弟子和长老配发了一枚“灵犀玉简”。

这玉简巴掌大小,温润如玉,注入灵力后,能浮现光幕,功能之神奇,让我大开眼界。它不仅能万里传音、留存影像,最妙的是,有个叫“灵网”的东西,将所有人的玉简连接在一起,形成了无数个“群”。

比如,有个“天衍宗一家亲”的大群,整天刷着各种宗门通知、道友论道、甚至还有交换资源的。还有各峰的小群,比如我们“瑶光峰伐木累”,以及我偷偷加入的“天枢峰八卦交流组”、“修真界时尚穿搭”等奇奇怪怪的群。

我,凌清玄,纵横修真界数百载,第一次感受到了“沉迷”二字的威力。

这玉简太好玩了!

一开始,我还只是好奇地看看。很快,我就无师自通了“水群”技能。

我在“瑶光峰伐木累”里,用各种从话本里学来的表情包(我自己用灵力刻录的动图)刷屏:“徒儿们!早安!今日也要努力修炼哦!【一只蹦跳的兔子】”

众弟子:“……首座真人早安。”(内心:师尊今天又怎么了?)

我在“天枢峰八卦交流组”里潜水,看到他们讨论宗主新养的那只仙鹤是不是胖了,我立刻冒泡:“确实胖了!昨天还偷吃了我的灵果!【仙鹤圆滚滚的背影图】”

天枢峰弟子们:“!!清玄真人?!您怎么在这群里?”

我:“嘘,我是卧底。【一个戴墨镜的表情】”

我在“修真界时尚穿搭”里,看到有人吐槽现在法袍样式守旧,我立刻上传了几张我设计的、融合了凡间潮流元素的“概念法袍”图,比如带破洞的(方便通风)、露肩的(施展法术更飘逸),引来一片哗然和……少量好评?

我整天抱着玉简,躺在云床上,或者挂在树梢上,手指在光幕上划得飞快,时而嘿嘿傻笑,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愤慨留言。修炼?悟道?探索秘境?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的我,是灵网冲浪资深选手,是瑶光峰头号水群达人。

溯儿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异常。

起初,他只是委婉提醒:“师尊,您近日对着玉简的时间,似乎有些过长了。”

我头也不抬:“嗯嗯,为师在了解宗门大事,关心弟子动态。”

溯儿看着我光幕上打开的“修真界十大未解之谜”帖子,沉默地走开了。

后来,他发现我连最爱的去河边发呆(以前是钓鱼)都变成了抱着玉简刷帖子,连他端来的点心都能放到凉。

“师尊,灵犀玉简虽好,但需有节制。长久注视,耗神伤魂。”他的语气严肃了些。

我正跟人在帖子里争论“剑修和法修到底哪个更强”争得兴起,随口敷衍:“知道啦知道啦,马上就好!”然后手指翻飞,打出一长段论证剑修优越性的话。

转折点发生在那天下午。溯儿有要事需离开半日,临走前再三嘱咐我,记得给后山那几株娇贵的“星辰兰”浇灌晨曦露水。我满口答应,然后……转身就沉浸在“灵网”上一个“寻找前世道侣”的感人帖子里无法自拔,哭得稀里哗啦,完全把星辰兰忘到了九霄云外。

等溯儿回来,看到的是奄奄一息、花瓣都快耷拉下来的星辰兰,以及一个眼睛红肿、还抱着玉简抽噎的我。

那一刻,溯儿的脸色,是我从未见过的……凝重。他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他没说话,只是走上前,平静地伸出手。

我下意识地把玉简往后藏了藏。

“师尊,”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玉简,给弟子。”

我看着他沉静如水的眸子,心里莫名一虚,磨磨蹭蹭地把玉简递了过去。溯儿接过,指尖灵光一闪,似乎在上面施加了某种禁制,然后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

“星辰兰需以晨曦露水浇灌,弟子昨日提醒过您三次。”他语气平稳地陈述。

我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孩子,小声说:“我、我看帖子忘了……”

“从今日起,每日使用玉简不得超过一个时辰。届时会自动锁闭。”溯儿宣布了他的决定,“现在,请师尊随弟子去救治星辰兰,这是您答应的事。”

接下来的半天,我被溯儿“押着”,仔细地给星辰兰浇水、松土、注入灵力滋养。他就在一旁看着,不容我有一点分神。做完这一切,他又给我布置了搁置好几日的功课——抄写《清静经》十遍,说是帮我“静心”。

我试图撒娇耍赖:“溯儿,就再多玩一会儿嘛……”

溯儿不为所动,将笔墨纸砚在我面前摆好:“师尊,请。抄写时需心无旁骛,弟子会在此监督。”

我看着他那张严肃的、没有半点商量余地的脸,终于意识到,这次他是认真的。

于是,瑶光峰出现了奇特的景象:堂堂首座真人,像个被夫子罚抄书的小童,趴在书桌前,一边唉声叹气,一边老老实实地抄写经文。而她那位靠谱的徒弟,则坐在一旁,安静地处理着峰务,只是偶尔抬头,用目光提醒某个试图偷懒的人。

一开始我浑身不自在,觉得一个时辰不能碰玉简简直度日如年。但慢慢地,听着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闻着窗外飘来的草木清香,看着窗外云卷云舒,那颗被灵网上纷杂信息搅得浮躁的心,竟渐渐沉淀下来。

抄完经,我伸了个懒腰,意外地觉得神清气爽。

溯儿适时地递上一杯温热的灵茶,语气缓和了些:“师尊,灵网世界固然新奇,但真实世界的清风、流水、花香,还有需要您亲自打理的花草,同样值得关注。”

我接过茶杯,哼了一声,却没反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至少,被徒弟这么管着,虽然有点没面子,但心里却莫名有点……踏实?

唉,看来这网瘾师尊的生涯,是得收敛收敛了。至少,在溯儿眼皮子底下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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