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进病房，沈靳尧在护士查房的动静中醒来。经过几天的恢复，他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医生早上来检查时特意叮嘱，术后饮食要格外注意，必须清淡易消化。
沈母一大早就提着保温桶来了医院，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靳尧，妈特意给你熬了山药小米粥，小火慢炖了两个小时，最是养胃。”
她小心翼翼地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又拿出一个干净的碗勺：”医生说你现在可以慢慢过渡到流食了，这粥熬得烂烂的，正好。”
沈靳尧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心里涌起一阵暖意。这时沈母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接完电话后，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靳尧，你姑姑突然从老家来了，现在在车站，我得去接她。”沈母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十点了，”这样吧，我让桃子中午把粥给你送过来。”
她说着就给温若桃打了电话，仔细交代着：”桃子，粥在厨房的保温桶里，你中午务必给靳尧送去。记得一定要热透了，他现在肠胃弱，不能吃凉的。”
电话那头温若桃连声应着：”妈您放心，我记着呢。等会儿下班我就过去。”
沈母这才放心地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一定要中午送来啊，靳尧现在饿不得。”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沈靳尧望着窗外，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午后。那时他们刚创业不久，他在外面应酬喝多了酒，胃疼得厉害。温若桃也是熬了这样一锅养胃粥，守在他身边一勺一勺地喂他。那时候她的眼神里满是心疼，连吹凉粥的动作都透着小心翼翼。
快十一点时，温若桃发来微信：「我这边工作快结束了，等会儿就热粥给你送过去。」
沈靳尧回复了一个「好」字，心里隐隐升起一丝期待。这是手术后温若桃第一次来给他送饭，虽然只是简单的粥，但想到是她亲自送来，连带着胃部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十一点半，同病房的老先生的妻子准时来了。她提着一个三层保温饭盒，一层层打开，里面装着精心准备的病号餐：清蒸鱼、炒时蔬，还有一碗熬得浓稠的鸡汤。
“今天感觉怎么样？”妻子细心地给老先生垫好餐巾，一口一口地喂他吃饭，时不时用手帕擦擦他的嘴角。
老先生满足地眯着眼：”好多了，就是惦记着你做的这口汤。”
夫妻俩相视而笑，病房里弥漫着温馨的气氛。沈靳尧默默别开视线，目光落在床头的手机上。已经十二点了，温若桃还没有来。
就在这时，温若桃的手机在办公室里震动起来。她刚热好粥准备出门，看到来电显示是江亦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桃子…”电话那头传来江亦风虚弱的声音，还带着轻微的咳嗽，”我昨晚可能着凉了，胃疼得厉害…突然好想念你以前做的那种养胃汤…”
温若桃的手顿在保温桶的把手上，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你现在怎么样？吃药了吗？”
“吃过了，但还是难受。”江亦风的声音越来越轻，”可能是前几天在临市奔波的时候着凉的…都怪我，要不是为了帮我，你也不会…”
“别这么说。”温若桃打断他，目光在保温桶和手机之间游移，”你现在一个人在家吗？”
“嗯…”江亦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脆弱，”就是突然很想喝你做的养胃汤，记得小时候我生病，你总是…”
温若桃咬了咬唇，看了眼时间。她打开微信，给沈靳尧发了条消息：「妈临时有事，粥我晚点送去，你饿了先让护士帮忙买点吃的。」
消息发出去后，她立刻提着保温桶快步走出办公室，方向却不是医院。
沈靳尧收到微信时，正在看病房门口。手机屏幕亮起，那条简短的消息像一盆冷水浇在他心头。他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暗下去。
同病房的老先生已经吃完了饭，妻子正在给他削苹果。水果刀在指尖灵活转动，果皮连成一条细长的线。老先生满足地靠在枕头上，时不时和妻子说几句家常。
沈靳尧默默地按响了呼叫铃。护士很快过来，问他需要什么帮助。
“麻烦帮我买一份白粥。”他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护士有些诧异：”您家人不是说要送饭来吗？”
“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护士点点头出去了。沈靳尧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胃部因为饥饿开始隐隐作痛，但更难受的是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
此时温若桃正在超市里匆忙采购。她推着购物车，快速挑选着炖汤需要的食材：新鲜的猪肚、山药、莲子、枸杞…每拿起一样，她都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搭配才能达到最好的养胃效果。
结账时，收银员看着她买的一堆食材，随口问了句：”给家人炖汤啊？”
温若桃含糊地应了一声，快速扫码付款。
到了江亦风住的公寓，她轻车熟路地掏出钥匙开门——这是江亦风之前给她的，说是方便她偶尔来帮忙打扫。公寓里有些凌乱，江亦风正蜷在沙发上，脸色确实不太好。
“你怎么来了？”江亦风挣扎着要坐起来，被温若桃按住了。
“别动，我给你炖汤。”温若桃系上围裙，开始在水槽前清洗食材，”你也是，明知道自己胃不好，还不知道注意。”
江亦风靠在沙发靠垫上，目光追随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还是你对我最好。”
温若桃没有接话，专心处理着手中的猪肚。她想起沈靳尧现在应该已经收到护士买的白粥了，虽然比不上家里熬的，但至少能填饱肚子。而江亦风这里，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
汤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浓郁的香气渐渐弥漫在整个公寓。温若桃小心地调整着火候，就像多年前照顾生病的江亦风时一样专注。
而此时医院的病房里，沈靳尧正对着护士买来的外卖白粥发呆。粥很稀，米粒硬邦邦的，一看就是速食产品。他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味同嚼蜡。
同病房的老先生已经睡下了，他的妻子正轻手轻脚地收拾餐具。看到沈靳尧一个人在喝外卖粥，她友善地问：”要不要尝尝我带来的小菜？自己腌的，很开胃。”
沈靳尧摇摇头：”谢谢，不用了。”
下午的时间过得格外缓慢。沈靳尧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渐渐喧嚣又渐渐安静下来的车流声。每一次走廊传来脚步声，他都会不自觉地看向门口，但每次都是其他病房的访客。
傍晚时分，秦述提着公文包来了。一进门就闻到病房里若有若无的外卖味道，他皱了皱眉：”嫂子没来送饭？”
沈靳尧没有回答。
秦述把带来的文件放在床头柜上，突然注意到那个原封不动的保温桶：”这不是阿姨早上带来的粥吗？怎么还没喝？”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沈靳尧床头的外卖盒上，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所以你今天中午就吃了这个？”
沈靳尧依然沉默。
秦述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温若桃人呢？她知不知道你现在需要特别注意饮食？”
“她有事。”沈靳尧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有事？”秦述冷笑一声，”又是因为那个江亦风？”
见沈靳尧不答话，秦述气得在病房里踱了两步：”我真是不明白，那个江亦风是没手没脚还是怎么的，整天就知道找你老婆帮忙！”
这时护士进来送药，看到保温桶，随口说了句：”这粥再不吃可就浪费了，熬得这么好。”
秦述一把抓过保温桶，打开盖子。粥已经凉透了，但依然能看出熬制时的用心，米粒完全化开，山药炖得软烂，上面还细心地撒了些枸杞。
“阿姨熬了一早上的粥…”秦述的声音里满是失望，”就这么放着？”
沈靳尧闭上眼睛，轻声道：”拿走吧，我不饿。”
窗外，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下。整座城市华灯初上，每一盏亮起的灯背后，都是一个正在上演的故事。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温若桃刚刚看着江亦风喝完最后一口汤，正细心地把碗筷收进厨房。
她看了眼时间，突然想起沈靳尧的粥还在家里温着。连忙拿出手机，想要发个消息，却发现手机不知何时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怎么了？”江亦风在客厅里问。
“没事。”温若桃把手机插上充电器，”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而此时医院的病房里，沈靳尧正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手不自觉地按在隐隐作痛的胃部。那锅原本应该中午就送到的养胃粥，此刻还在家里的保温桶里，渐渐失去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