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丝羽正陪老夫人说着贴心话,屋里暖意融融。
没一会儿,二房三房的小辈们就陆陆续续过来请安,叽叽喳喳地围了一圈。
不大的屋子很快就热闹起来。
紧接着,大儿媳、二儿媳、三儿媳也前后脚到了。
老夫人的几个儿子里,大儿子吴世贵和三儿子吴世杰是嫡出,只有二儿子是庶出。
说起这庶子,那可就有意思了。
老爷子至始至终只有一个妾室,这个妾室还不是老爷子要纳进来的。
是老夫人为了所谓的贤惠,装装样子给纳回来的。
结果这个妾室,只生了一个庶子,就是这个二儿子。
当年老夫人瞧着陈姨娘还算老实本分,便让她把二儿子养在身边。
谁知陈姨娘眼界有限,竟把儿子养得文不成武不就,成了个扶不起的性子。
得,彻底养废了。
几个儿媳里,大儿媳陆清秀知书达理,性子温和,家世又好。
三儿媳温馨柔,性情温婉,待人宽厚,从不计较琐事。
两人都是老夫人眼里的好媳妇。
唯独这二儿媳,实在让人一言难尽。
她是林丝羽的姨母,名叫王婉茹,是家中庶女。
听名字,像是个温婉和煦的人儿,实则不然。
当初相看时还没露端倪,日子久了才发现,她眼皮子浅,没什么格局,总爱占些小便宜,还总嫌占不够。
说完儿子,该说孙子这一辈了。
大儿子吴世贵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
三儿子吴世杰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庶子,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当年,老夫人本就不看好这门亲事。
可这个二儿子不知怎的,竟被王婉茹迷了心窍,一口咬定要娶她。
或许是看中了她的家世,又或许是被王婉茹灌了什么迷魂汤,谁也说不准。
为了娶王婉茹,他还在家中闹过绝食,态度坚决得很。
老夫人没法子,只能叹着气应了。
哪曾想,这王婉茹进门后,那个自私占便宜的性子,就彻底暴露出来。
现如今,竟把主意打到了林丝羽母亲的家产上。
她嘴上说着,可怜姐姐留下个孤女,怕林丝羽在林家遭人算计,受欺负。
便自作主张,偷偷把人接到了国公府。
实际上,她攥着林丝羽母亲的私产不放。
心里打得是另一番算盘:想把林丝羽许给朝中有权势的大臣,哪怕是做妾也愿意。
好借着这层关系,让她的儿子和夫君往上爬。
若不是老夫人一直从中盯着、压着,恐怕早就被她用一顶小轿把林丝羽给送出去了。
哎,真是造孽啊!
“姨母,早安!”林丝羽见王婉茹姗姗来迟,忙起身行礼,声音轻柔。
这就是原身那尖酸刻薄的姨母啊!
等会看我怎么给你唱出好戏。
林丝羽看着乖巧的站在那里,其实心里早暗搓搓的蛐蛐上了。
王婉茹瞥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笑意,只淡淡“嗯”了一声,抬手示意:“坐下吧。”
林丝羽却没动,依旧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指尖微微泛白。
那模样,带着几分局促,几分紧张,又掺着点说不清的羞怯与胆怯,瞧着竟像是有天大的难处。
“姨母,我……”她嗫嚅着开口,嘴唇动了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
王婉茹顿时皱起眉头,眼底掠过一丝不耐。
这林丝羽,真是很讨厌。
她要耍什么花样?
有话不在我的院里说,偏要挑在老夫人跟前说?
她脸色沉了沉,语气也带了几分冷意:“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心里却早把林丝羽怨了千百遍。
若不是看在,她母亲留下的那些丰厚私产,和她还有点用处;
若不是老夫人总护着她、压着自己。
她早把这碍眼的丫头,用一顶小轿送出去,换个好前程给自家男人了。
哪还容她在眼前晃悠。
一想到林丝羽的母亲,她那位嫡姐王婉晴,王婉茹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当年嫡姐在家时何等受宠,出嫁时那一抬抬丰厚的嫁妆,更是让她眼红到如今。
现在,这一抬抬的嫁妆和私产,不还都被她捏在手心里。
一想到这儿,她心里就像揣了块蜜糖,甜丝丝的。
想想就心里畅快。
不过是到处装一装姐妹情深,见人抹一抹虚伪的眼泪。
这旁人不知道的好处,就都悄悄的落入她的口袋。
若不是她王家的嫡母,早几年撒手人寰。
现如今是继母当家,说不定林丝羽她还真接不进这国公府。
依着她那位嫡母对林丝羽的疼惜劲儿,怕是早就把她护得严严实实,哪会让她这么轻易就带回这国公府里来?
说到底,不过是如今的王家,早就没了真心为林丝羽撑腰的人罢了。
想到这里,王婉茹心头的底气又足了几分。
她抬眼看向一旁垂着眼帘的林丝羽,眼底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随即又换上一副冰冷的,带着几分警告的神色。
那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没了靠山,你最好识相点,乖乖听我的摆布。
否则,有你好看的。
林丝羽在心里默数了几个数,刻意放缓了呼吸,好让那点酝酿许久的情绪,慢慢浮上来。
片刻后,眼眶里果然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水汽,像蒙了层轻纱的湖面,看着倒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思。
说起来真是难为她了。
想她在蓝星时,从小到大都是被父母捧在掌心里疼着的,顺风顺水活了二十多年。
别说受委屈,就连重话都没听过几句。
哪曾想穿越到这鬼地方,还要逼着自己演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为了这点浅浅的泪水,她几乎把这辈子能想到的难过事,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小时候弄丢的那只布偶娃娃,考试时差一分满分的遗憾,还有工作五年,还没来得及谈一场纯纯的恋爱,就得了肿瘤。
想到此处,才勉强在眼眶里攒出这么点湿意。
更讲究的是,这眼泪还不能真掉下来,得恰到好处地噙在睫毛上。
要落不落的,才能显出那股子柔弱无依的可怜劲儿。
林丝羽暗自叹了口气,垂下的指尖悄悄蜷了蜷。
这般费心费力地装模作样,可真是把她给难为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