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魔剑争锋，信任试炼
第十五章：道心之问
林墨尘一指败赵焱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半日之内便传遍了整个镇厄营。
“听说了吗？那个身怀魔气的林墨尘，在演武场一指就击退了烈阳宗的赵焱！”
“怎么可能？赵焱可是筑基后期！那林墨尘不是被玄玑真人封了修为吗？”
“封印怕是早就解了！而且他的力量诡异得很，赵焱的烈阳狮王拳在他面前跟纸糊的一样！”
“看来这诛魔会，有热闹看了……”
议论纷纷中，有震惊，有好奇，也有更深的忌惮。林墨尘用实力证明，他并非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这无疑给那些等着在诛魔会上看他笑话、甚至欲除之而后快的人，敲响了一记警钟。
然而，身处舆论漩涡中心的林墨尘，此刻却异常平静。他回到听风阁小院，并未因小胜而沾沾自喜，反而更深地沉浸在修炼与对力量的探索中。与赵焱的短暂交手，让他更清晰地认识到自身力量的特性与局限。那经过初步淬炼的真元虽强，但距离如臂指使、圆融如意还差得远。尤其是丹田内那点金色神力，依旧如同沉睡的雄狮，无法主动驾驭，只能被动地借助其一丝特性。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在诛魔会。届时，他将面对的，绝不止一个赵焱。
就在林墨尘潜心修炼之际，苏清澜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镇厄殿内，她盘膝坐在静室中，冰澜剑横于膝上，试图如往常一般入定，运转剑阁心法《冰心剑典》。然而，往日里如冰泉流淌、清晰无比的剑元，此刻却显得有些滞涩，心神更是难以安宁。
林墨尘那石破天惊的一指，以及他指尖那缕暗红与淡金交织、既邪异又隐含正气的真元，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放。
那到底是什么力量？
若真是纯粹的魔道，为何能如此凝练，甚至带有一丝镇压邪祟的意味？
若并非魔道，那冲天的煞气与死寂之感又从何而来？
他引动上古战意加固封印是真是假？
听风阁为何要庇护他？
顾先生那句“力量用之正则正”，究竟是对是错？
一个个问题，如同心魔，纠缠着她的道心。
《冰心剑典》讲究“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剑心通明，方能斩破虚妄。可如今，她发现自己一直秉持的“正邪不两立”、“魔道皆当诛”的观念，在林墨尘这个活生生的、充满矛盾的存在面前，产生了裂痕。
她回想起遗迹之中，林墨尘面对残灵时那份挣扎与最后的决绝；想起他手握魔剑，眼神却在清明与猩红间交替；想起他面对炎锋指控时，那悲凉而自嘲的反问……
“我真的……错了吗？”她第一次对自己坚守的信念产生了怀疑。这种怀疑，对于一名追求剑心通明的剑修而言，是极其危险的，动摇了根基。
“嗡……”
膝上的冰澜剑发出一声轻微的悲鸣，剑身光华略显黯淡，映照出她微蹙的眉头和迷茫的眼神。
“清澜。”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静室外响起。
苏清澜收敛心神，打开禁制。只见玄玑真人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外，手持拂尘，目光温和地看着她。
“师伯。”苏清澜起身行礼。
玄玑真人步入静室，目光扫过她膝上的冰澜剑，微微一叹：“你的心，乱了。”
苏清澜沉默片刻，没有否认：“弟子……心中有惑。”
“是因那林墨尘？”玄玑真人了然。
“是。”苏清澜抬起头，眼中带着困惑，“师伯，弟子自幼受宗门教诲，魔道之力，侵蚀心智，祸乱苍生，见之必斩。可林墨尘他……力量虽异，却似乎并未完全迷失，甚至曾助我加固封印。弟子不明白，我们秉持的正道，在面对这般复杂情形时，究竟该如何自处？难道真如顾先生所言，力量本身并无正邪？”
玄玑真人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清澜，你可知我天机门为何名曰‘天机’？”
苏清澜一怔，答道：“推演天机，洞察世事。”
“不错。”玄玑真人颔首，“然而天机混沌，世事如棋，非黑即白。我等修行之人，窥探天机，更需明白‘变化’之理。正道与魔道，其界限有时并非那般分明。关键在于‘心’与‘行’。”
他走到窗边，望着营地方向：“林墨尘此子，身世成谜，力量诡异，确是一大变数。然观其行，于遗迹中有守护之举；察其心，虽被魔剑侵蚀，却仍在挣扎抗争，未曾彻底沉沦。烈阳宗旧怨难消，其指控虽非空穴来风，却也难免夹杂私心。”
“我等正道，持身以正，斩妖除魔，乃本分。但亦需明辨是非，不为表象所惑，不因偏见而蔽目。若因畏惧其力量，或因循守旧，便不分青红皂白将其打杀，与魔道何异？岂非违背了我等守护苍生之初心？”
玄玑真人的话语，如同暮鼓晨钟，敲在苏清澜的心上。
“守护苍生之初心……”她喃喃自语。
“不错。”玄玑真人转身，目光深邃地看着她，“诛魔卫道，其最终目的，是为了守护这芸芸众生，维护天地秩序。若林墨尘之力，能用于正途，对抗‘寂灭’灾厄，我等又何必执着于其力量来源？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对其警惕与监督必不可少。但这与一棒子打死，是两回事。”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严肃：“清澜，你的困惑，源于你开始真正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去思考，而非一味遵循教条。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坚守正道，并非意味着固执与狭隘。真正的剑心通明，是能勘破迷雾，直指本质，知晓何时该出剑，为何而出剑。”
苏清澜怔怔地听着，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豁然开朗。是啊，自己之前的挣扎，不正是陷入了非黑即白的桎梏吗？执着于力量的表象，却忽略了其运用的初衷。
她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膝上的冰澜剑似乎也感应到主人心境的变化，重新焕发出清冷而纯粹的光华。
“多谢师伯解惑，弟子明白了。”苏清澜深深一拜。
玄玑真人欣慰地点点头：“明白就好。诛魔会在即，各方势力角逐，局势复杂。你与林墨尘有过接触，对他了解更多。届时如何应对，需你自行决断。记住，秉持本心，但问善恶，莫问出处。”
“弟子谨记。”
玄玑真人离去后，苏清澜重新盘膝坐下。她不再强迫自己入定，而是细细回味着师伯的话语，梳理着自己纷乱的思绪。
她对林墨尘的观感依旧复杂，警惕未消，但那层因理念冲突而产生的隔阂与排斥，却淡化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客观的审视，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于他最终选择的关注。
与此同时，听风阁小院内。
林墨尘结束了又一轮对力量的打磨，缓缓睁开眼。他感受到自己对真元的掌控又精进了一分，但与剑鞘的共鸣似乎遇到了瓶颈，难以更进一步。
顾先生不知何时已回来，正坐在院中石桌前自弈，见他醒来，便招呼他过去。
“感觉如何？”顾先生落下一子，随口问道。
“略有精进，但似乎遇到了关隘。”林墨尘如实相告，“与剑鞘的共鸣，难以深入。”
顾先生看了一眼他背后古朴的剑鞘，笑道：“破军之鞘，蕴含的不仅是力量，更是‘破军’的剑道与战意。你如今虽能引动其力，借其稳定己身，但若想真正得到其认可，与之深度共鸣，乃至唤醒其中更深层的力量，仅靠真元沟通是不够的。”
“请先生指点。”林墨尘虚心求教。
“你需要‘问心’。”顾先生放下棋子，目光变得深邃，“问问你自己，持此剑，究竟为何？是为了复仇？为了力量？还是为了……其他？”
“破军之道的核心，是‘守护’下的‘破灭’。为了守护值得守护之物，不惜以身化剑，破灭一切阻碍。你的‘心’，若与你手中之剑、鞘中战意不能同频，自然难以真正相融。”
问心？
林墨尘陷入沉思。复仇？重振家族？这确实是他一直以来的执念。但除此之外呢？目睹残灵灾厄带来的破坏，感受到九重天面临的危机，自己内心深处，难道就没有一丝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念头吗？
还有那点净化神力，它选择蛰伏于自己体内，是否也意味着某种认可或期待？
见林墨尘陷入沉思，顾先生不再多言，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急于一时。诛魔会近在眼前，那将是你的试炼场，或许也能帮助你找到答案。好好准备吧。”
顾先生离去后，林墨尘独自坐在院中，望着池塘中悠然摆尾的锦鲤，第一次真正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
复仇与守护，毁灭与救赎，魔剑与神力……种种矛盾在他心中交织。
他的道，究竟在何方？
诛魔会的阴影下，不仅是实力的较量，更是一场关乎道心的拷问。
（本章完）
本章字数：约265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