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裴凉川不信。
他不信那个能提着太子头颅在尸山血海里对他笑的刘恕意，会如此轻易地葬身火海。
他像是疯了一样，不顾内侍的阻拦，深夜策马直奔已成废墟的首辅府。
冲天的火光早已熄灭，只余下焦黑的断壁残垣和空气中散不尽的灰尘。
他跳下马。
跌跌撞撞的冲进那片灰烬之中。
嘶喊我的名字：
“小意！刘恕意！朕命令你出来！”
没有回应，只有夜风穿过废墟的呜咽。
他徒手在滚烫的灰烬和焦木中翻找，被木炭被灼伤见骨。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
最终，在那根垮塌下来的主梁之下，他看到了那具已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尸身保持着挣扎的姿势，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而在那焦黑的手骨旁，一枚玉佩半露。
那是他流放塞北前，我亲手系在他剑穗上。
我说，见此佩如见人，永不相负。
裴凉川的呼吸骤然停止。
他颤抖着，想去碰触那枚玉佩，指尖却在即将触及时猛地缩回。
他抱着“我”的尸身，在废墟中坐了一夜。
翌日，他如同换了一个人，阴沉得可怕。
他下令以皇后之礼厚葬“我”，却将自己封闭在太极殿，不饮不食。
一直跟随我的掌事宫女，在被我提前安排离宫前，将一封密信送到了裴凉川面前。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诛心：
“陛下可知，宫变前夜，娘娘为护您中箭，虽捡回一命，却失了你们第一个已成形的男胎？太医断言，此生怕再难有孕。
娘娘嘱奴婢永世保密，恐您愧疚分心。
今娘娘已去，奴婢斗胆，愿陛下知悉，娘娘对您，从无亏欠。”
裴凉川捏着那薄薄的信纸，整个人都僵住了。
中箭……再难有孕……
他想起那时我脸色苍白却强撑笑颜，想起我后来对子嗣之事的淡漠。
原来竟是如此！
他为了秦青青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去威胁那个曾为他失去骨肉的我！
他想起自己是如何用最肮脏的往事做刀，捅向的我！
“噗——”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
疯狂的痛苦之后，是滔天的怒火。
他挣扎着起身，双眼赤红。
秦青青正为我的死而暗自得意，见裴凉川闯入，还未来得及露出虚弱的笑容，就被他一把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贱人！”裴凉川的声音嘶哑可怖，“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步步紧逼！她怎么会死！”
秦青青惊恐地瞪大眼，徒劳地挣扎。
裴凉川将她狠狠掼在地上，眼神冰冷如看死物：
“传旨！废黜秦氏位份，打入冷宫！每日掌嘴二十，不许医治！朕要她长命百岁，日日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