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头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带着血腥味,如一道惊雷在谢晚昭混沌的脑海中炸开。
药力带来的燥热与迷乱,在这彻骨的疼痛面前,竟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她瞬间清醒过来。
紧接着,耳边传来那两个匪徒污秽不堪的调笑。
黑店!迷香!
电光石火间,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
谢晚昭的心沉到了谷底,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她飞快地扫了一眼沈确,他额上青筋暴起,嘴唇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显然也在用极致的痛苦对抗着药性。
不能硬拼。
她不知道这驿站里还有多少人,单凭他们两个中了药的人,无异于以卵击石。
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飞速成型。
谢晚昭眼中的清明瞬间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更浓重、更迷离的水汽。她像是完全被情欲冲昏了头脑,非但没有因那两个闯入者而惊慌,反而更加痴缠地攀上沈确的脖颈。
“阿兄……”她吐气如兰,声音媚得能滴出水来,“我好热,你抱抱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将自己滚烫的唇印上他的。
沈确浑身一僵,几乎是出于本能,用尽全身力气将她猛地推开。
“不、不可!”
就在沈确开口的瞬间,谢晚昭背对着身后二人飞快地伸出手,葱白的手指极快地在他眼前一晃,在唇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动作快得像幻觉,眼神却锐利如针。
沈确瞳孔骤缩,踉跄着从床沿滚了下来,狼狈地跌坐在地,与她拉开距离。
“啧,真是个不中用的书呆子!”掌柜赵二虎见状,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送上门的都不要,活该你一辈子穷酸!”
谢晚昭被推得一个趔趄,身上的衣衫滑落得更多,大片雪白的肩颈和锁骨暴露在昏黄的灯火下。
她仿佛被沈确的拒绝伤透了心,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缓缓转向了门口的伙计小六。
她的目光像是一条黏腻的丝线,带着致命的钩子。
“这位壮士……”她软软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和引诱,“我阿兄不要我了,你……你来陪陪我,好不好?”
那伙计小六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一双贼眼瞬间就直了,喉结上下滚动,哈喇子都快流了出来,搓着手就想往上冲。
“小美人儿,老子这就来疼你!”
“你他娘的给我站住!”掌柜赵二虎一把揪住小六的后领,怒骂道,“没见过女人是不是?一点出息都没有!滚后面去!”
谢晚昭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身子一软,竟顺势倒向了那肥硕的掌柜。
她柔弱无骨地贴进了赵二虎的怀里,一只手不经意地从他油腻的脖颈上抚过,另一只手却悄悄探入袖中,指尖捻起一点几不可见的粉末。
“掌柜的,”她仰起脸,娇媚地看着他,眼神却越过他的肩膀,挑衅似的望向那被骂得脸色涨红的伙计小六,“还是您有本事,不像我那不解风情的阿兄,也不像某些……没出息的下人。”
她说话时,那只抚过赵二虎脖颈的手,又轻飘飘地搭在了小六的手臂上,指尖看似无意地划过他的皮肤。
“放你娘的屁!”小六被她那一眼一句话彻底激怒,又见美人落入自家大哥怀里,妒火中烧,指着赵二虎就骂,“老大,你别忘了这药是我们一起下的!凭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
赵二虎被谢晚昭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正心猿意马,闻言顿时脸色一沉:“怎么?你想跟我抢?”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赵二虎忽然觉得脖子上一阵奇痒,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越抓越痒,很快便起了一大片红疹。
几乎是同一时间,小六也怪叫一声:“哎哟!我的手!怎么回事,又麻又痒!”
谢晚昭从掌柜怀里挣脱出来,施施然退后两步,靠在床柱上,脸上那副媚态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讥诮。
“二位,我这蚀骨销魂散的滋味,如何?”她轻轻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在指尖把玩。
“这毒无色无味,一旦沾上皮肤,便会由表及里,先是奇痒难耐,再是筋骨麻痹,十二个时辰之内若无解药,便会七窍流血,化作一滩脓水而死。”
赵二虎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死死盯着谢晚昭手里的瓷瓶,声音都在发抖:“解药!快把解药给我!”
“解药?”谢晚昭笑得更开心了,她晃了晃那个小瓶子,“可惜了,解药只有一粒。”
一粒?
赵二虎和小六对视一眼,瞬间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臭娘们,你敢耍我们!”赵二虎目露凶光,他不是蠢货,立刻反应过来,“杀了你,解药就是我们的!”
他说着,就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作势要扑过来。
“杀了我?”谢晚昭却半点不慌,她慢慢拔开瓶塞,将那唯一的药丸倒在掌心。
她抬起眼,目光冰冷地扫过面前的两个男人,一字一句道:“我若死了,这唯一的解药,你们猜,会便宜谁?”
赵二虎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笑得满脸横肉都在颤抖。
“小娘子,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他收了笑,眼神阴狠地盯着她,语气里满是嘲弄,“蚀骨销魂散?还他娘的只有一粒解药?这种鬼话,你去说给街口说书的听,看他信不信!”
他混迹江湖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身上能藏着什么见血封喉的奇毒?多半是想吓唬他们罢了。
“大哥,可是……可是我这手,真的又麻又痒,跟有上万只蚂蚁在钻一样!”伙计小六快哭了,他拼命地挠着自己的手臂,已经抓出了一道道血痕,可那股钻心的痒意却丝毫没有缓解。
“没出息的东西!”赵二虎啐了一口,抬脚就踹在小六的腿上,“不过是点痒痒粉,忍一会就过去了!先办正事!”
他说着,便提着匕首,一步步朝谢晚昭逼近。
谢晚昭的心沉了下去,她没想到这掌柜的竟如此老奸巨猾,完全不吃她这一套。
她的手心渗出冷汗,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镇定。
“是么?只是痒痒粉?”谢谢晚昭的目光越过一脸凶相的赵二虎,落在了那个几乎要将自己皮肤抓烂的小六身上,幽幽地开口。
“这种痒,是不是从皮肤开始,慢慢往骨头缝里钻?是不是感觉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一下一下扎你的骨髓?”
小六的动作猛地一顿,惊恐地瞪大了眼:“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是蚀骨的第一步啊。”谢晚昭的声音轻柔,吐出的字眼却淬着剧毒,“一个时辰之后,这股痒意会蔓延到你全身,你会控制不住地想把自己的皮肉都撕下来。三个时辰,你的筋骨会开始变得酥软麻痹,就像一滩烂泥。六个时辰,你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肉从骨头上脱落,化成一滩黄水。”
她顿了顿,红唇轻启,补上最后一刀:“十二个时辰,七窍流血,尸骨无存。所以才叫销魂散,这滋味,是不是很销魂?”
“啊——!”小六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被谢晚昭描绘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扑到赵二虎脚边,死死抱住他的腿。
“大哥!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化成一滩脓水啊!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