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灵萱听到太后唤自己，柔柔应了声过来。
拘谨抬眼看了下暴君，还在犹豫要不要走到床前，就听太后又唤了声：
“萱儿快过来呀！”
“是。”
她挪着步子近前，先从武黛悦手中接过药碗，而后挤身武黛悦和暴君中间的位置。
但心底到底害怕暴君，为了保持距离，她只能挤向武黛悦。
武黛悦被挤得无处落脚，识趣后退打算站在一旁。
不料绊到寇灵萱的脚，整个人直接朝后仰摔过去。
她尖叫一声，以为后脑勺就要遭殃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揽在她后背上，稳稳将她托住。
她侧头去看，猝然捕捉到暴君脸色的异样。
唇色泛白，眼中血丝蛛网般密布，眼下一片乌青，额角沁出一层细密的汗。
俊朗的五官上戾气更重，妥妥一脸“暴君”之相。
看来这些没去拂云阁的日子，他并不好过。
“啊！”
同时，寇灵萱被疾步越过她的暴君撞倒在太后床上。
手里的药也洒了太后一脸。
一时间尖叫声此起彼伏。
宫女们急忙过来擦拭药汁，搀起寇灵萱。
终奕祯此刻才看到武黛悦脸上的脏污。
将她扶稳站好后，又瞥见她素色衣裙上显眼的褐色药汁。
“怎么搞成这样？”
他眉头微蹙，因着脸上的戾气，让人辨不清那双冷眸里的情绪。
当着太后的面，武黛悦也不好直接说自己被为难了。
只能垂着眸子道：“是臣妾笨手笨脚，什么事都做不好。”
“寿宁宫的下人都是死的？什么事都要你一个昭仪来做？”
他声调骤然冷寒，面色不虞，看似在训斥武黛悦。
身后还在不断向太后赔罪的寇灵萱蓦地噤声，转身看向暴君。
太后也看了过来，脸色登时难看。
“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怪哀家使唤了你的馨昭仪？”
暴君没搭她的话，冷着脸吩咐常禄：
“太后凤体欠安，寿宁宫的奴才却偷懒懈怠，全部拉出去，乱棍……”
“皇帝！”太后厉声打断他的话，“你要将哀家宫里的人都打死不成？”
暴君掀了掀唇角，望向太后的眼中满是凉意：
“母后这声音听起来，不是挺中气十足的嘛？”
“你……”太后垂在身侧的手蜷住，脸色发白，“你的意思是，哀家在装病？”
“儿臣可未这样说。”
他语气淡得好像对方是个陌生人，连眼神都未分过去半点。
只垂眸继续吩咐常禄，“寿宁宫上下奴才，每人杖责二十。”
“皇帝！”太后慌了，“哀家还病着，你将他们都打伤了，谁来服侍哀家？”
暴君这才看向寇灵萱，唇角扬起阴森的弧度：
“母后的表侄女不是在？正是她尽孝心的时候。”
太后气得嘴唇都在颤抖。
过去皇帝对她的态度也不算热烈，但好歹没有到这种程度。
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会为了一个异国的假公主，跟她作对到如此地步？
看来这几日对假公主并非腻了。
“皇帝当真在怪哀家召馨昭仪来侍疾了不成？她身为后妃，给哀家侍疾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暴君侧目瞥了眼武黛悦：“馨昭仪笨手笨脚的，侍个疾弄得一身狼狈，恐怕只会让母后病情加重，还是让寇小姐来吧。”
“朕看寇小姐光鲜亮丽的，想来是心灵手巧之人？”
说着话，他看向寇灵萱，微微挑眉。
寇灵萱心脏猛地一跳，脸颊微红，垂下眼眸：“伺候表姑母，是萱儿的本分。”
他满意地弯唇，侧向太后：“母后听到了？”
太后虽生气，但皇帝没对寇灵萱表现出排斥或者厌恶，心底多少还算有些安慰。
“母后好生休养吧！儿臣改日再来看您。”
言罢他向太后行了礼告退，临走时看向武黛悦：
“既是笨手笨脚，就别在这里给太后添堵了。”
闻言，武黛悦向太后行礼，跟着暴君一起离开。
出了寿宁宫，武黛悦小跑几步追上暴君：“陛下前来，是为了给臣妾解围吗？”
对方顿住脚步，目视前方并未看她：“不是。
太后身体欠佳，朕来看看她而已。”
他说这话时丝毫不带任何情绪，像在陈述什么事实。
一旁的常禄眉峰微动，轻轻扯了下嘴角。
他相信陛下说的话不假，但也从对方的话里，听出“欲盖弥彰”这几个字。
武黛悦闻言，垂下眸子：“哦。”
回拂云阁的路和暴君去章华殿的路还能同路一段，但她不打算再与对方同行。
于是微微欠身：“臣妾恭送陛下。”
终奕祯微微一怔，望了眼前面还能同行的路：“你不回拂云阁？”
武黛悦惜字如金：“回。”
他没再说什么，上了銮舆离开。
幕帘内，熟悉的香味散去，他眉头紧皱捂住额头，低声吩咐：“回寝宫。”
常禄听他声音不对，立刻近前询问：
“陛下可是头疼？奴才方才给陈御医递了眼色，此刻应该从寿宁宫出来了，奴才叫他过来？”
男人闭着眼，面色略微发白：“嗯。”
自一年前开始，终奕祯常用且信任的御医，就是陈御医。
武黛悦回到拂云阁后，又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原因是番邦一个附属小国，又送来一位异域美人，现下已经入了宫。
估计这两日就能送进暴君的寝宫。
太后害怕操之过急害了表侄女，一直没敢贸然将寇灵萱送到暴君身边。
如今又来新人，太后的心思便放在那位异域美人身上。
她想等暴君留下那位异域美人后，再把自己的表侄女推出来。
也是为了让寇灵萱减少对暴君的害怕。
武黛悦不在乎有多少美人被送进暴君寝宫。
她最在乎的，是能否稳固好眼下的地位。
毕竟好好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异域美人被送进暴君寝宫当晚，外面电闪雷鸣，下起暴雨。
武黛悦和往常一样早早歇下，不料半夜被雷声吵醒。
她翻身睁开眼的瞬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尖叫着弹坐起来。
一道惨白的电光劈开黑暗，瞬间照亮不知何时站在床前的暴君。
他脸上血迹斑驳，狭长的眼中满是红血丝。
阴戾的目光几乎要浸透她的骨髓，叫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