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开什么玩笑？”
武黛悦觉得这话莫名其妙，压着声音控诉，“您碰没碰过臣妾，自己还不清楚吗？臣妾何出此言？”
不用想也知道，这种蠢话，又是出自太后之口。
暴君眉峰微挑，狭长冷峻的眉眼稍稍上扬，接着又道：
“可佩红说，这些话都出自馨昭仪之口？”
她欲言又止，作出一副有口难辩的样子，轻轻叹气：
“那您就当是臣妾说的吧！”
暴君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惯常冷戾的神色上有了一丝裂隙，似乎已经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方才的话，都是太后让你说的？”
“不是……”她低着头，轻咬下唇，欲盖弥彰，“是臣妾……”
“让你受委屈了。”
她话未说完，就被对方低沉清冷的嗓音打断。
明明和平日冷淡的语气一样，却让她听出了些温度。
令人意外。
她认为自己演得还差些火候，但听到这句话，一股脑将委屈全部释放出来。
直接扑进对方怀里：“陛下……”
像是终于被他人理解，她低低啜泣着，哭得梨花带雨。
暴君身形未动，没有回抱她，却也没有将她推开。
任由她的眼泪将华贵威严的龙袍洇湿。
良久，终奕祯看了眼身侧的床，想起她方才说过的话，开口询问：
“这两日，爱妃都睡在榻上？”
“嗯。”女人点头。
“不想再睡这张床了？”
“嗯。”
男人沉默半晌，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后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今夜先去朕的养颐殿休息。”
语调平直冷淡，话却裹了纵容。
“啊？”武黛悦一愣，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
她还以为对方会冷斥她一顿，说她无理取闹什么的。
没想到竟会带她去养颐殿？
不会心生愧疚要给她换床吧？
其实她不止恶心这张床。
连暴君这个人也觉得恶心。
但她明白自己是来当细作的，而不是寻求真爱当宠妃。
无论觉得多恶心，都要强压下去与对方虚与委蛇。
暴君的寝宫里有股淡淡的药味。
不得不让她怀疑，这人是不是真的不行？
才跟女人折腾了一夜就累到要连喝两天的药？
趁着暴君在浴殿沐浴，她迅速在寝宫里翻找一番。
这里没什么奏疏公文，都是一些日常需用的东西。
床头放了几本闲书，其中还有一本她看过的志怪故事。
她撇了撇嘴，没想到暴君居然也看这个？
随意翻了翻，她又开始在龙床四周探寻。
还真被她在床头找到了一个暗格机关。
打开之后，里面躺着一些文书及一卷牛皮小册子。
卷封上写着“幽察司敬呈”几个字。
这个“幽察司”她听说过。
是暴君秘密设立的监察机构，专门监视百官。
也做一些探查异国秘闻，及暗杀潜伏之事。
大启朝廷中，就曾揪出过来自幽察司的暗桩。
这卷册子，显然是幽察司呈上的东西。
里面的内容不管是什么，对她来说肯定都极有价值。
她正想打开看看，就听屏风外传来动静，只能先将东西放回去。
她急忙拉过锦被躺下，见暴君过来，便坐了起来。
“还没睡？”沐浴过的男人一身清新水汽味。
她捏着被子的手紧了紧，有些局促：“在等陛下。”
男人没再说什么，上了床在她身边躺下。
她强压心底的不适，背对着暴君躺下后就闭上眼睛。
“离章华殿最近的文琦宫，你觉得如何？”
男人沉冷的声音突然在她耳后响起。
“陛下怎么突然问这个？”她不明所以，睁开眼睛微微转头。
对方长臂一伸，捞住她的腰身带进怀里：
“‘文琦’这个名字不怎么样，朕想改成‘馥仪宫’，给你住。”
“馥仪”是她的公主封号。
武黛悦骤然转头，十分愕然：“这是为何？”
没听到对方的回答，她扭着身子回过头去，“文琦宫奢华宽阔，规制崇高，岂是臣妾一个昭仪能僭居的？
朝野不是已经对臣妾有所非议？若臣妾再搬到文琦宫，朝臣岂不更……”
“那就晋了位分，让你住得理所当然。”
对方闭着眼睛没有看她，语气慵懒闲适，像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晋位分？”
她当即爬了起来面向男人，一双杏眸因为诧然睁得浑圆。
她既没有被临幸，更无子嗣功绩，才入宫两个多月就晋位分？
即便她很想晋位，也对此十分不理解。
暴君这才懒洋洋掀开眼帘，眸中的凛冽似乎被倦怠敛起，只余一片慵懒而危险的潋滟波光。
“不愿意？”盯着她的男人反问。
她反应了一会儿，惊喜之色从脸上溢出来。
“当然愿意！谢谢陛下！”
她发自内心地激动，直接扑向对方在其脸颊上亲了下。
才入宫两个多月就晋位分，对大启那边来说，她这算是宠妃了吧？
那她的爹娘兄嫂……就能过得更好了！
暴君对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并未躲避。
反而愣怔一瞬，眼中明显有错愕闪过。
武黛悦抬起头，对上男人情绪不明的眼神，忽然心头一颤，立刻坐直身体。
“陛下……”她往后退了些，急忙解释，“臣、臣妾知错，臣妾只是一时高兴，才……”
暴君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仍是那副高不可攀的清冷模样。
只淡淡道了句：“睡觉。”
而后就闭上了眼睛。
武黛悦：“……”
她没看懂对方的神情，这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啊？
那她的位分，还晋升吗？
“陛下……”
“睡觉！”
她想试着追问一句，结果被对方冷声打断。
无奈，只能小心翼翼地躺回去。
她闭了闭眼，在心底懊悔。
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呢？
暴君还未下旨，她有什么好激动的？
现下她闭上眼睛根本就睡不着，只顾着在心里长吁短叹。
不多时，身后的人朝她靠近，胳膊又搭在她的腰际。
且贴着她的后颈发出深重的吸气声，害得她后背一阵僵直。
良久，男人在她身后开口，声音又轻又沉：“朕那晚……并未临幸寇氏女。”
她一时间未反应过来：“陛下说什……”
刚想转头，就被对方的手按住，不准她转过去：“睡觉。”
她转动眼瞳，开始回过味来。
暴君这是在……跟她解释？
她一直以为那晚暴君临幸了寇灵萱。
结果对方现在跟她说没有？
怪不得寇灵萱没被册封，原来那晚她们的计划没得逞？
既然如此，她那张床……还有必要换吗？
暴君既愿意跟她解释这个，说明刚才那个亲吻，应该没生气？
她不由在心底暗喜。
有些事在第一次发生时没被阻止，就可以进一步蹬鼻子上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