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小区里风平浪静。
邻居们见到我都绕着走,眼神躲闪,再也不复之前的嚣张。
我乐得清静,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我的鱼塘里。
铺设防水层,安装复杂的过滤和循环系统,调试水质的PH值和含氧量……这些在外人看来无比繁琐的工程,于我而言,却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我26岁,表面上是个靠线上设计接单为生的自由职业者,性格内敛,不喜与人争执。
但他们不知道,我来自一个隐秘的生物世家,一个曾经在生态养殖和生物技术领域站在金字塔尖的家族。
一场意外,让家族分崩离析,我也被迫隐姓埋名,藏起所有的锋芒。
这个小小的鱼塘,是我为自己打造的庇护所,也是我蛰伏多年后,准备重新亮出的第一片鳞甲。
这天,所有准备工作就绪。
我从书房最里面的保险柜里,取出一个银白色的恒温手提箱。
打开箱子,冷气扑面而来。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五个透明的营养袋,袋中装着五尾通体墨黑、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鱼苗。
它们安静地悬浮在深蓝色的营养液里,像五个跃动的音符。
“墨玉龙睛”。
这是我家族耗费三代心血,才从无数次基因优选和定向培育中得到的珍品。
它们不是普通的观赏鱼,而是一个微型生态系统的核心。
我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依次放入鱼塘。
鱼苗入水,如墨滴入画,倏地消失在深色的池水中。
我长舒了一口气,坐在池边的躺椅上,静静地看着水面。
我知道,平静很快就会被打破。
果不其然。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我正在书房画图,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啪”的一声,像是石子击打水面的声音。
我走到落地窗前,正看到钱德胜那个七八岁的孙子,正站在五楼的阳台上,举着一个弹弓,一脸坏笑地对着我的鱼塘。
我眼神骤然变冷,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地举起手机,将这一幕完整地录了下来。
又是一声“啪”,水面再次溅起水花。
我关掉录像,拿着手机,直接上了五楼。
开门的是钱德胜的老伴,看到我,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小江啊,有事吗?”
“我找钱大爷。”我语气平淡。
钱德胜从客厅里走出来,看到我,拉长了脸:“你来干什么?我可告诉你,别想再提停车场的事!”
我没理他,直接把手机递过去,播放了那段视频。
视频里,他的宝贝孙子正兴高采烈地用弹弓攻击我的鱼塘。
钱德胜的脸色变了变,但依旧嘴硬:“小孩子不懂事,玩玩而已,你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
“玩玩?”我收回手机,“如果他打的是你家窗户,你也是这个反应吗?”
“我孙子打你几条破鱼怎么了?几条破草鱼,死就死了,你还能让我赔不成?”钱德胜彻底撕破了脸皮,开始撒泼。
他孙子躲在他身后,冲我做了个鬼脸。
我看着这对蛮不讲理的祖孙,心里那股被压抑的火气又一次升腾起来。
但我没有发作。
我只是深深地看了钱德胜一眼,一字一句地说:“好,我记住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回到家,我坐在电脑前,调出了早就安装在院子角落里的高清监控。
果不其然,当晚深夜,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翻过了小区的围墙,悄悄摸到了我的栅栏外。
他们手里提着塑料桶,看样子是想毒鱼。
我没有报警。
对付这种人,报警太便宜他们了。
我坐在监控前,等他们撬开栅栏的锁,蹑手蹑脚地走到鱼塘边,拧开桶盖的那一刻。
我按下了早已准备好的开关。
“唰!”
院子里,四盏高强度的LED射灯骤然亮起,将整个院子照得如同白昼。
同时,我通过连接在户外的扩音器,用一种冰冷而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清晰地说道:
“友情提醒,池里是‘墨玉龙睛’,单尾估价不低于七位数。毒死一条,你们这辈子就当牛做马吧。”
那两个小混混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和声音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散发出刺鼻的农药味。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似乎还有点不信,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借着强光上网搜索。
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只看到他的脸色在几秒钟之内,从惊慌变成了惨白,最后化为一种极致的恐惧。
他手一软,手机掉在地上,拉起同伴,连滚带爬地翻出栅栏,消失在夜色里。
我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没有丝毫快意。
我只是将刚才的监控视频,截取了最关键的一段,然后打开了那个沉寂了几天的业主群。
视频发送。
然后,我打出了一行字,并@了那个最该看到它的人。
“@钱德胜,钱大爷,管好你的人。下一次,就不是口头警告了。”
深夜的业主群,立刻炸了。
那些原本以为我在故弄玄虚的邻居,在看到视频里那两个混混惊恐的表情,以及我在扩音器里报出的那个令人心惊胆战的名字和价格后,彻底陷入了沉默。
沉默之后,是疯狂的议论。
“七位数?一条鱼?真的假的?”
“搜了一下,墨玉龙睛,传说中的鱼种,好像真的有价无市……”
“我的天,我们邻居住了个什么神仙?”
“钱德胜这次可是踢到铁板了,教唆人去毒上百万的鱼,这是刑事案件了吧?”
我没有再看群里的消息,关掉了手机。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邻居们看我的眼神,将彻底改变。
从看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变成看一个深不可测的怪物。
这很好。
我需要的就是这种敬畏。
第二天一早,我正在给鱼塘换水,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他对我恭敬地鞠了一躬,双手递上一张制作精良的拜帖。
烫金的封面上,只写着一个姓氏——郑。
我接过拜帖,打开。
里面是遒劲有力的毛笔字:“闻江城有奇珍现世,心向往之,冒昧求见。晚生郑明远,敬上。”
郑明远。
我看着这个名字,心里了然。
鱼饵已经撒下,真正的大鱼,上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