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没有回答那个关于车的问题。
他们自顾自地爆发出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真的假的？常森开的奔驰？”
“这车看着可不便宜啊……”
“他不是被赶出去了吗？这才半年……”
我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那几道最刺人的目光。
父母脸上的从容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心慌。
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
我隐约捕捉到几个词：“……真的……成功……创业……”
老家这场精心准备的订婚仪式，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刚才还围绕着弟弟和“准儿媳”的恭维话。
此刻都落到了我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我弟常林，像一件被遗忘的展品，被晾在一边。
他脸上得意的笑容僵住。
终于忍不住扯着母亲的袖子：
“爸妈！你们看他干什么！他怎么可能成功？”
“就他那个样子，指不定是租来的车撑场面呢！”
没有人附和他。
而我前女友张余薇，她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在我身上。
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
有震惊，有后悔，或许还有一丝不甘。
我懒得理会这出闹剧。
转身对身边的发小说：
“走吧，我们去看看大娘的房子，商量下怎么翻新。”
他却低声劝我：
“森哥，我知道你现在赚到钱了，可那也是你辛辛苦苦拼来的血汗钱。”
“老房子翻新是个无底洞，没必要花在这上面。”
我却语气坚定：
“至少要把地暖装上，墙体做好保温，窗户密封好，屋子不能再漏风了。”
“简单弄一下，至少让大娘住得舒服点，身体才不会越来越差。”
我们正商量着具体方案。
我那亲生父母，竟然在大晚上找上门来了。
他们脸上堆着近乎谄媚的笑。
与半年前驱逐我时的冷酷判若两人。
“森啊，既然回家了，就回去住吧！家里房间都给你留着呢！”
母亲抢先开口，语气亲热得让人不适。
“不用了，谢谢。”我语气疏离。
父亲接过话：
“一家人客气什么！”
“以前确实是爸妈做得不对，方式方法有点急。”
“不过你看，要不是当初给你这个锻炼的机会，你能有现在这么大的成就嘛！”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甚至带上了一丝得意：
“这说明啥？说明我们的教育方式还是对的！挫折教育，让你成长了！”
我懒得跟他们争辩这荒谬的逻辑。
他们见我不接话，视线在破旧的屋子里扫了一圈。
终于切入正题：“森，你是不是打算把这老房子翻新一下？”
我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他们误以为我是要给他们装修房子。
果然，母亲立刻掏出手机。
兴奋地翻出几张图片凑到我面前：
“装成这样的吧！你看这多气派！”
“这几个罗马柱，还有这个小院子，多好啊！就按这个来！”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多谢你们的参考，把图片发给我吧，我去联系卖材料的。”
他们喜出望外，仿佛天大的好事已经降临。
父亲一拍大腿：
“太好了！儿子，还是你懂事！”
“走吧，别在这待着了，跟爸妈回家睡！”
我却站在原地没动，平静地看着他们：“你床铺给我铺了？”
他们一愣，显然没准备。
“我先在这里睡就可以了。”我指了指大伯母家简陋的客房。
他们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热情：
“行行行！那你先在这歇着，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们！都是一家人，别见外！”
看着他们殷勤叮嘱后离开的背影。
我关上门，将所有的虚伪与算计隔绝在外。
可是有些东西，从他们把我赶出家门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的根，不再在他们那里。
而是在这个给予我温暖，此刻需要我守护的老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