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斯莱斯里。
时煜握着方向盘，神色有些恍惚。
他亲眼看见许知漾落了水。
他飞奔过去，跳河救人，只在一念之间。
是城市边缘的河水过于沉重，还是别的什么，溺水窒息带来的压力过后，再睁眼，他竟然回到了从前。
在她被时羡抛弃的十八岁。
还有刚才。
十八岁的许知漾只会对着他大呼小叫，没叫混蛋已经是乖巧，今天竟然破天荒叫他“哥”。
该说是巧合，还是……
“……”
沉思许久，时煜抬眼，眼前的居民楼有一家窗户亮着，一个娇小的人影躲在窗帘后面，似乎在看他走没走。
“叮”的一声，中控的手机震动。
【时煜哥，我错了，今天的事可以不告诉我哥哥吗？我保证以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可怜兔子表情包。】
许知漾发这条微信时疯狂安慰自己。
时煜是有钱公子哥，他平常不住宿舍，哥哥他们大四都在忙毕业论文搞实习，应该没有管别人妹妹私事的闲心吧？
车子引擎启动，劳斯莱斯调头离开。
隔了十多分钟，他才回。
时魔头：【？】
时魔头：【疑惑兔子表情包。】
＊
二十分钟后。
灵川大学412宿舍。
“时煜？？我没眼花吧？你这没良心的少爷竟然也肯回我们412贫民窟了？”
贺子墨从床上爬起来，惊讶道。
时煜扫了一眼旁边的空床位。
“许鹤安人呢？”
贺子墨对面的徐文浩说：“今天可是周末，老许跑外快给小孩补课呢，还没回来。”
两个人低头打着游戏，正在双排。
徐文浩：“你有啥事找他，手机说不行吗？”
话音刚落，宿舍门开了。
许鹤安背着包走进来，正在通电话。
“嗯，已经到宿舍了。吃完饭了吗？”
“吃过了。嗯。”
“你也早点休息，乖。”
随着手机里的一声victory，贺子墨咦了一声，想也不用想就明白许鹤安在跟谁打电话。
徐文浩：“女朋友？”
“什么女朋友呀，许鹤安他妹！没听见叫乖乖吗？”
“他为了他妹妹可是连女人都可以不要的。之前和他分手的那个黏人班花，你忘记啦？”
还记得许鹤安和他们专业的班花谈过，可奈何对面女生太过黏人，导致许鹤安没时间陪他妹，才谈了一个星期就果断分手了。
徐文浩冷抽一口气：“妈呀，极品妹控竟是我室友？都是有妹的人，老许你别太夸张。”
许鹤安挂断电话，把包放桌上，揉了揉眉心，才问：
“在说什么？”
贺子墨打趣：“老许，小乖今年也上大一了吧，这么大了打电话还腻腻歪歪的，也不怕你以后女朋友误会？”
许鹤安边收拾书边说：“谈不上，暂时不用考虑。”
徐文浩：“小乖今年也上大学了？是咱们灵川吗？”
时煜插声：“是万禾。”
许鹤安这才注意到宿舍多了个人，有些意外地挑眉：“你怎么回来了？”
徐文浩：“那岂不就是隔壁那所985？时煜，你怎么知道的？”
贺子墨：“还能怎么，时煜他弟时羡不也是万禾的么？而且前段日子老许还发了朋友圈来着。”
“我看看。”
徐文浩点开微信，才发现还真有一条。
照片里的许鹤安穿着一身白t，旁边的女孩儿比他矮一个头，靠在他胸前，对着镜头比了一个耶。
少女纤瘦白净，穿了一身过膝的长裙，长得清纯乖巧，特别是那双眼睛，澄澈剔透，小鹿似的。
贺子墨忍不住说：“我草，咱们小乖好乖啊，之前高中毕业时见过一回，浩和时煜都也在，女大十八变，是吧？小姑娘现在长开了，越来越漂亮了。”
说完开始耍贱：“老许，要不，你把妹妹介绍给我呗？咱们兄弟这么多年一场，又是初中高中又是大学的……”
许鹤安擦手机屏幕的手一顿，抬头，突然笑眯眯的：“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怎么听清呢。”
警告的语气吓得人冷嗖嗖的，贺子墨摸了摸脖子，轻咳两声讪笑。
“害，我开玩笑呢……妹妹这么乖，可别被我们这群大老爷们儿带坏了。放心吧，以后你妹就是我妹，谁敢欺负小乖，我第一个揍他！”
许鹤安皮笑肉不笑：“听见了吗，子墨要揍时羡呢。”
时煜：“问我做什么。”
“自便。”
许鹤安冷哼一声，打开笔记本正要备课，余光又见时煜还没走。
“时大少爷，没事杵着做什么？今晚上你不是参加别人的生日派对了吗？”
时煜靠着衣柜，冷淡开口：“今晚我去了夜总会。”
许鹤安不意外，盯着电脑屏幕：“so？你给我打报告的意义是？”
他突然警觉：“等等。你该不是要说你弟和我妹的事儿吧？”
他妹妹从小乖巧，就是因为阴差阳错迷上了时羡这个憨批，最近两年叛逆了好多，每次顶嘴吵架都是因为时羡。
许鹤安看不上时羡，一个吊五公子哥，除了有钱，拿什么配他妹？
奈何时羡又是兄弟时煜的弟弟，他好几次想动手来着，看在时煜的面子上，忍了。
时煜正要开口，许鹤安手机的震动声突然响起。
时煜瞥了一眼桌面，许鹤安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某位债主的名字，标注了日期。
“嗯。我是。……知道了，这个月就能还清，感谢您的体谅。好的，谢谢。”
和电话那头说了几句，时煜在旁边平静地等待着，等挂完电话，他才问：
“欠的债还没还完？”
许鹤安揉了揉眉心：“爸妈生前的债。还有几个熟人，人家已经给我们宽限很多了。快了，苦日子就要到头了。”
时煜掏出手机，划了几下屏幕。
“两百万够不够？”
许鹤安盯他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拳头怼了他一下，摇头说“不用”。
床上的贺子墨说：“时煜，老许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根骨正着呢，谁要是敢可怜他，他跟谁翻脸，你还敢借他钱？”
时煜：“……”
“你什么时候回家？”
许鹤安：“忙着兼职，最近没空回。我家离灵川有些远，但离万禾挺近的，小乖有时候会回去，她之前说，好像跟她室友处不习惯。”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完，许鹤安抬眸看他：“你今天很奇怪。”
“干嘛问我这么多问题？关心我？”
问这话时，时煜恰好点开了微信，看见一个兔子头像的聊天框又发来两条消息。
【谢谢时煜哥。】
【兔子磕头表情包。】
无害装乖。
像极了本人。
他冷不丁地笑了声，笑意很淡，被屏幕的蓝白光映着，甚至有些瘆人。
许鹤安抽了抽嘴角：“少爷，您不会笑就别笑，这是要吓死谁？”
时煜把手机灭屏：“走了。”
刚走了两步，他又折回来。
手指捏起桌上的眼镜，随便挂在许鹤安鼻梁上。
“眼神不行，别戴隐形了，建议换副眼镜。”
“换完给你转账。”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宿舍。
留下一屋子夜总会带回来的酒气和香水气。
许鹤安把眼镜扶正，有些莫名。
徐文浩：“时煜看了眼手机，就笑得这么诡异？这是……跟女朋友吵架了？”
贺子墨笑：“他那眼高于顶的臭脾气，哪个姑娘敢跟他？”
“你没看校园超话么？最近时煜被温大小姐追得紧呢，前些天都杀到他家门口了。他的桃花有多少，你还不知道吗？只不过这回遇到一个这么大胆开放吃这么紧的，能不能拿下，嗯……得看他定力，反正我是不行。”
“这么劲爆？咳咳，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好难猜啊。”
许鹤安漫不经心地听着，开始敲键盘写文案。
不知过了多久，从时煜的第一任追求者聊到现在第不知道多少任，贺子墨贱兮兮的声音又传来：
“哎老许，如果真要从兄弟几个介绍一个给你妹，你会选谁？”
许鹤安看向桌面上和妹妹的合照。
少女扎着麻花辫，笑的干净。
他视线停留一会儿，笑着说：
“不知道。”
“反正……不会介绍给时煜。”
时羡……？
去死。
时家两个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