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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九章 矿镇琉璃骨

北行的第七日,荒原开始吞食天空。

不是比喻,是真实的吞噬——地平线尽头那片灰黄色的土地像一张巨口,将铅灰色的云层一寸寸扯下来,嚼碎成细沙,再混着罡风吐向天地之间。风里裹挟的砂砾锋利如刀,打在蚀骨队的骨甲上叮当作响。陈小二用破布裹着头脸,每一步都走得踉跄,他怀里还半扶半拖着林河——那个神魂受损的年轻弟子,眼神依旧涣散,像蒙着层永远擦不掉的雾。

姜望走在最前面。

骨甲下的身体已经感觉不到疲惫。铸铁境初期的骨骼密度,让他的体重比寻常修士重了近一倍,每一步都在砂砾中留下深深的脚印,却又异常稳当。右臂的薪火缓慢燃烧,像地底深处永不熄灭的炉膛,将沿途吞噬的微弱骨源——风中裹挟的妖兽残骨粉末、地底偶尔裸露的化石碎屑——全部炼化吸收。

他在适应这副新的躯体。

狼嚎谷一战,推开骸门,吞噬十一名蚀骨队员,这些经历带来的不止是境界提升。姜望能清晰“看见”自己骨骼内部的变化:原本疏松的骨质被压缩成致密的晶体网格,骨小梁的排列遵循着某种古老而优美的几何规律,像千锤百炼过的百炼钢,又像自然形成的雪花晶簇。

而更深处,那道来自骸门的“烙印”已经与脊椎完全融合。它像一枚种子,沉睡在骨髓里,偶尔会传来微弱的脉动——那是荒古战场另一端,另外八扇门的呼唤。

“师兄……”

陈小二的声音被风吹得破碎。他指着前方:“有烟。”

姜望抬头。

荒原尽头的地平线上,确实升起几缕歪斜的黑烟。不是炊烟,是某种矿物燃烧产生的、带着刺鼻硫磺味的浓烟。烟柱下方,隐约能看到一片低矮杂乱的黑影——不是房屋,更像是用废弃矿车、锈蚀铁板、妖兽骸骨胡乱拼凑成的巢穴。

黑风矿镇。

青洲北部最大的散修聚集地,也是三不管地带的法外之城。这里没有律法,只有血手会和阴煞门定下的“规矩”;没有秩序,只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把面具戴好。”姜望说。

陈小二连忙将蚀骨队的半脸骨面具扣上——这是从狼嚎谷带出来的遗物之一,能遮掩气息,也能改变部分容貌。林河也被戴上一张,年轻人机械地服从,眼神依旧空洞。

姜望自己则整了整身上的骨甲。甲胄是蚀骨队长的遗物,胸口处有一道被啸月天狼冲击波震出的裂痕,他用妖兽筋勉强缝合,反倒多了几分历经血战的味道。半张骨面具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瞳孔深处,暗金色的薪火纹路缓缓流转。

现在,他是清道夫蚀骨队残部“乙三”,奉命潜入矿洞执行秘密任务。

至于任务内容?死人不会说话。

三人朝着黑烟的方向走去。

靠近矿镇三里,空气中开始混杂别的气味。

血腥味。汗臭味。劣质酒水的馊味。还有一股更刺鼻的、类似于腐烂金属混合硫磺的味道——那是“阴煞铁”矿石特有的气息,这种矿石能炼制破罡法器,也是黑风矿洞最主要的产出。

道路变得拥挤。

不,这里根本没有路。只有被无数车辙、脚印、兽蹄硬生生碾出来的烂泥沟。沟里混杂着黑色的矿渣、暗红色的血渍、以及分辨不出原状的秽物。

形形色色的人在路上蠕动。

有穿着破烂皮甲、背着巨大矿篓的矿工,他们佝偻着背,眼神麻木,每一步都像在拖着脚镣。有腰间悬着刀剑、眼神凶戾的散修,三五成群,打量着每一个路过的身影,像鬣狗在挑选猎物。还有些更诡异的存在——全身裹在黑袍里,只露出一双惨白的手,手里捧着骷髅头骨制成的法器,低声念诵着晦涩的咒文。

阴煞门的修士。

姜望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瞬。那些骷髅法器内部,隐约有微弱的骨源波动——不是薪火,更像是某种粗劣的模仿,用邪术强行抽取生灵骨骼的残魂,炼制成阴损的法器。

“看什么看?”一个黑袍人猛地转头,眼眶深陷,眼珠泛着不正常的灰白,“蚀骨队的狗,也配盯着我们阴煞门的‘魂骷’?”

姜望没说话。

只是缓缓转过头,用那双暗金色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黑袍人呼吸一滞。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至少不完全是。瞳孔深处流淌的金色纹路,像是熔化的金属,又像是某种古老符文的倒影。更可怕的是,当这双眼睛看过来时,黑袍人怀里的骷髅法器突然剧烈颤抖,发出“咯咯咯”的叩齿声——那是恐惧的声音。

“……晦气。”黑袍人低声咒骂,加快脚步走开了。

陈小二松了口气,压低声音:“师兄,阴煞门和清道夫有仇?”

“同行是冤家。”姜望说,“他们都觊觎骨源,只不过一个走邪术炼魂的路子,一个走吞噬淬骨的路子。互相看不起,也互相忌惮。”

正说着,前方传来喧哗声。

一个巨大的、用兽骨和铁皮搭成的棚屋横在路中央,棚屋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他们没穿甲胄,赤裸的上身布满疤痕,胸口纹着血红色的手印图案——血手会。

“入镇费!”左侧的大汉吼着,唾沫星子喷在面前一个瘦弱矿工脸上,“每人一块下品灵石!没有?滚!”

矿工哀求:“大爷,我这个月还没开工,实在……”

“那就用别的抵!”大汉一把抢过矿工肩上的破包裹,粗暴地抖开——几块发硬的干饼,半壶浊水,还有一块拳头大小、灰扑扑的矿石。

“阴煞铁原矿?”大汉掂了掂石头,咧嘴笑了,“成色不错。抵你一个人头费。”

“那是……那是我这个月的口粮……”矿工想抢回来。

大汉抬脚踹在他肚子上。矿工闷哼倒地,蜷缩着抽搐。

周围的人群冷漠地看着,有人甚至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在这里,弱者连被怜悯的资格都没有。

姜望三人走到棚屋前。

两个大汉的目光扫过来,落在他们身上的骨甲和面具上,脸色微变。

“蚀骨队的大人?”右侧大汉试探着问,语气恭敬了不少,“您几位这是……”

“执行任务。”姜望的声音透过面具,显得低沉嘶哑,“让路。”

“是是是。”大汉连忙侧身,赔着笑,“大人请。需要向导吗?矿镇里地形复杂,我们血手会最熟……”

“不用。”

姜望径直走进棚屋。陈小二搀着林河跟上。

棚屋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大。实际上这不是一个屋子,而是一条被简陋建筑夹出来的通道,歪歪扭扭延伸向矿镇深处。通道两侧挤满了摊位——卖矿石的,卖劣制法器的,卖不知名草药甚至毒物的,还有几个用铁笼关着衣衫褴褛的男女,明码标价:炼气一层,五块下品灵石;炼气三层,二十块。

人口买卖。

陈小二脸色发白,低下头不敢再看。林河则茫然地眨着眼,似乎理解不了眼前的景象。

姜望面无表情地走过。

这种地方,他见得不多,但能想象。修仙界的光鲜表面下,多的是这种污秽泥潭。凌云宗算好的了,至少明面上还要维持正道脸面。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

矿镇的真面目展现在眼前。

那是一片巨大的、仿佛被陨石砸出的盆地。盆地边缘是陡峭的黑色岩壁,岩壁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矿洞入口,像蜂巢,更像某种巨兽身上的脓疮。每个洞口都有人进进出出,背着矿石,或者拖着尸体。

盆地底部,则是杂乱搭建的窝棚区。窝棚用一切能找到的材料拼成:朽木、铁皮、兽皮、甚至还有巨大的妖兽骨架做梁柱。街道——如果那些烂泥沟能算街道的话——交错如迷宫,污水横流,随处可见瘫倒的醉汉和蜷缩的伤者。

而盆地的正中央,矗立着两座格格不入的建筑。

左边是一座三层高的黑石楼,造型粗犷,楼顶插着一面巨大的血色手印旗。血手会总部。

右边则是一座诡异的庙宇式建筑,通体用灰白色的骨骼垒成,屋檐下悬挂着上百个风干的骷髅头,随着阴风缓缓旋转,发出空洞的呜咽。阴煞门分坛。

两大势力,统治着这座无法之镇。

“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姜望说。

他在窝棚区边缘找到一间相对“干净”的客栈——其实就是一个用兽骨搭成的大棚子,里面用破布隔出十几个“房间”,没有床,只有铺着干草的地铺。

老板娘是个独眼老妪,脸上纹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刺青,看不出年纪。她盘腿坐在门口,手里搓着一串人指骨制成的念珠,眼皮都不抬:“一间房,一天两块下品灵石。包热水加一块,包饭再加两块。”

姜望从蚀骨队的遗物中摸出六块灵石,扔过去。

老妪这才抬起独眼,瞥了瞥三人身上的骨甲:“蚀骨队的?最近来矿镇的清道夫可不少。”

“哦?”姜望语气不变,“还有谁来了?”

“三天前来了队‘碎颅使’,住血手会那边。昨天又来了几个‘剔骨匠’,在阴煞门的地盘。”老妪咧嘴,露出满口黄黑的牙齿,“怎么,你们不是一伙的?”

清道夫内部也有派系。

蚀骨队专精腐蚀吞噬,碎颅使擅长暴力破甲,剔骨匠则精于精细解剖。这三支队伍同时出现在黑风矿镇,绝不仅仅是巧合。

“我们执行秘密任务。”姜望说,“房间要最里面的。”

老妪不再多问,扔过来一把兽骨磨成的钥匙:“最里面那间。提醒一句,晚上别乱跑。最近矿洞底下不太平。”

“怎么不太平?”

“死人多。”老妪搓着念珠,独眼里闪过诡异的光,“不是寻常的矿难死人,是……人进去,出来就剩一张皮,骨头没了。干干净净,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

姜望心头一动。

吞噬骨骼……是清道夫的手段?还是矿洞深处有什么东西?

他没再多问,接过钥匙,带着陈小二和林河走进大棚。

最里面的“房间”就是用几张破兽皮围出来的三尺见方空间,地上铺着发霉的干草,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但至少隐蔽。

陈小二把林河安顿好,年轻人很快蜷缩着睡去,呼吸微弱。

“师兄,”陈小二压低声音,“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真要下矿洞?”

“下。”姜望盘膝坐下,“但不是现在。你先照顾林河,我出去打听消息。”

“太危险了,万一被识破……”

“所以你要留在这里。”姜望看着他,“如果天亮前我没回来,你就带着林河离开矿镇,往东走,去‘落星城’。那里有凌云宗的暗桩,报我的名字,他们会收留你们。”

陈小二眼圈发红:“师兄……”

“这是命令。”姜望起身,整理了一下骨甲和面具,“记住,你是蚀骨队的外围成员‘丙十七’,林河是受伤的队员‘丁四十二’。有人问起,就说队长‘乙三’出去执行任务了。”

说完,他掀开兽皮帘,走进棚外的夜色。

矿镇的夜晚比白天更热闹。

不是欢乐的热闹,是某种病态的、濒死般的狂欢。街道两侧挂起了用妖兽油脂点燃的火把,绿油油的火光映着一张张扭曲的脸。酒馆里传出嘶哑的歌声和打斗声,赌坊门口堆着几具刚被扔出来的尸体,血还没干。

姜望沿着街道慢慢走。

薪火在右臂深处缓慢搏动,像最灵敏的探针,感知着周围一切与“骨”相关的波动。他能感觉到,这座矿镇的地下,埋藏着难以计数的骸骨——有上古妖兽的,有历代矿工的,还有更多分辨不出来源的、散发着古老气息的骨骼。

而矿洞深处,确实有什么东西在呼唤。

不是骸门那种庄严的呼唤,是更隐秘、更邪恶的牵引,像蛛丝,轻轻拉扯着他的骨髓。

他走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巷口。

这里有个不起眼的小摊,摊主是个戴着兜帽的佝偻身影,面前铺着块脏兮兮的兽皮,上面摆着几样东西:几块颜色各异的矿石,几枚锈蚀的箭头,还有……一小截灰白色的、像是手指骨的碎片。

姜望蹲下身,拿起那截指骨。

入手冰凉,表面光滑,断口处能看到细密的骨质纹理——这不是寻常人类的指骨,骨骼密度更高,内部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

“多少钱?”他问,声音透过面具。

摊主抬起头。

兜帽下是张年轻得惊人的脸,皮肤苍白,五官精致得近乎妖异,一双浅灰色的眼睛像蒙着层冰霜。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但眼神里的沧桑感,却像活了百年。

“不卖。”少年开口,声音清脆,却没什么温度,“只换。”

“换什么?”

“骨源。”少年盯着姜望的眼睛——或者说,盯着他面具下那双暗金色的瞳孔,“精纯的、没有被污染过的骨源。”

姜望心头微凛。

这人能看出他身负薪火?

“我没有骨源。”他将指骨放回兽皮上,“只有灵石。”

少年摇头,重新低下头,不再说话。

姜望起身准备离开,目光却瞥见兽皮角落的另一件东西——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骨片,呈不规则的圆形,边缘被打磨得光滑,表面刻着一幅极其精细的图案:一座巍峨的山峰,峰顶有门,门扉微启,露出一线黑暗。图案旁边,还刻着几个扭曲的古篆:

“万骸朝宗处,天门自洞开。”

这图案……和姜望脊椎深处那道烙印感应到的、青洲北部骸门的位置,完全吻合!

“这个呢?”他指着骨片,“多少钱?”

少年再次抬头。

这次,他盯着姜望看了很久,久到巷口路过的几个醉汉都投来怪异的目光。

“你也要去‘天门峰’?”少年问。

“天门峰?”

“矿洞最深处,埋着上古战场碎片的地方。”少年说,“那里有扇门,据说推开就能得到上古传承。最近很多清道夫的人来,都是为了那扇门。”

果然。

第二扇骸门,就在黑风矿洞最深处。

“你去过?”姜望问。

少年摇头:“我爷爷去过。他带回了这块骨片,还有……”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还有一身治不好的‘骨蚀病’。三十年了,他每天都要吞噬新鲜骨粉来缓解痛苦,不然全身骨骼就会从内部开始溃烂。”

骨蚀病。

姜望想起蚀骨队的功法——吞噬骨源,却无法完全炼化杂质,那些杂质积累在骨髓中,最终反噬自身。看来这少年的爷爷,当年也是清道夫的人,或者至少接触过类似的法门。

“你想治好你爷爷的病?”姜望问。

少年抬起头,浅灰色的眼睛第一次有了波动:“你能治?”

“不能。”姜望实话实说,“但我知道谁能治。”

“谁?”

“能推开那扇门的人。”姜望看着少年,“你爷爷当年没推开,所以被门反噬,染上骨蚀病。但如果有人能真正推开它,得到里面的传承,或许就能找到根治之法。”

这是猜测,但姜望有七成把握。骸门后的荒古战场既然埋葬着上古众王,必然也有解决骨修隐患的方法——那些王能修到那般境界,总不可能都死于骨蚀病。

少年沉默了很久。

巷子深处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嘶哑地喊着:“子时三刻——闭户熄火——小心骨妖——”

骨妖?

姜望看向少年。

“最近矿洞深处爬出来的东西。”少年低声解释,“没有皮肉,只有骨头,会袭击活人,吸食骨髓。血手会和阴煞门联手清剿了几次,但越杀越多。”

骨妖……骸门松动后泄露的气息,催生出的怪物?

姜望若有所思。

“我可以带你去天门峰。”少年忽然说,“我知道一条近路,能避开血手会和阴煞门的耳目。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

“如果你推开了那扇门,得到了里面的传承……”少年咬着嘴唇,“治好我爷爷。”

“成交。”

少年站起身。他比姜望矮一个头,身形单薄得像是能被风吹走,但站得很直。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骨牌,上面刻着一个字:

“璃”。

“我叫琉璃。”少年说,“你呢?”

姜望看着那块骨牌,又看看少年浅灰色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不是真名。或者说,这不是他原本的名字。“琉璃”是某种易碎又美丽的东西,而“骨”是坚硬又丑陋的东西。这个少年用这个名字,像是在提醒自己什么。

“乙三。”姜望报出蚀骨队的编号。

琉璃点点头,没有多问。他将兽皮上的东西收进怀里,只留下那块骨片,递给姜望。

“这是地图。”他说,“天门峰在矿洞最底层,要穿过‘万骸坑’和‘泣血河’。明晚子时,在这里碰头。我带你下去。”

姜望接过骨片。

入手温润,像是被摩挲了无数遍。

“你就不怕我骗你?”他问。

琉璃抬起头,浅灰色的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

“我爷爷说,能推开那扇门的人,眼睛里会有金色的火。”他轻声说,“你的眼睛里……有火。”

说完,他转身走进巷子深处,瘦小的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没。

姜望站在原地,握着那块骨片。

骨片上的图案在月光下微微发亮,那座山峰的轮廓,竟与狼嚎谷中那扇骸门上的浮雕有七分相似。

万骸朝宗处,天门自洞开。

第二扇门,就在那里。

他转身,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夜色更深了。

矿镇某处,一座用白骨垒成的三层小楼里,几个穿着灰白长袍的人正围坐在一张骨桌前。桌面上摊着一张矿洞地形图,图中标注着一个鲜红的标记——天门峰。

“蚀骨队的人已经进去了。”一个脸上布满黑色血管的老者嘶声说,“带队的是乙三,铸铁境初期。但根据狼嚎谷传回的消息,他可能已经触摸到了‘势’的门槛。”

“势?”旁边一个戴着完整骷髅面具的女人冷笑,“那更好。用他的骨源来献祭,天门开启的成功率至少能提高三成。”

“碎颅使和剔骨匠那边呢?”第三个人问,声音像两块骨头在摩擦。

“碎颅使明天到,剔骨匠已经下到第七层了。”老者说,“主上的意思很明确——这一次,必须打开天门。不管死多少人。”

几人沉默。

烛火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壁的骷髅装饰上,扭曲如鬼魅。

“那就让蚀骨队先探路。”女人缓缓道,“等他们找到天门的确切位置,我们再……收网。”

窗外,夜风呼啸。

像万鬼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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