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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昆仑山山谷里那场别开生面的“跨种族健身交流沙龙”,最终还是通过某些渠道(主要是碧霄仙子兴奋过度,在截教内部聊天群里发了留影,然后被无孔不入的多宝道人“无意中”转发到了天道直播平台的某个半公开讨论区),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了洪荒。

引发的反响,截然不同。

在广大中低层修士,尤其是散修和小门派弟子看来,这简直是新时代洪荒和谐共处的典范!你看,三教首徒(代表玄门正宗)、截教上仙(代表有教无类)、巫族猛男(代表肉身极致)、妖族仙子(代表灵动优美),居然能坐在一起(虽然巫族是蹲着),平和地交流那套据说很有效果的“启明舒筋导引诀”!这说明什么?说明大道包容,说明修行之法可以互通有无,说明除了打打杀杀,洪荒还能有更有趣的活法!一时间,模仿者更多,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小规模的、自发的“晨练团”,成员混杂,其乐融融。

但在某些特定的地方,这画面就有点扎眼了。

三十三天外,妖族天庭,凌霄宝殿。

帝俊高坐天帝宝座,头戴日月冠冕,身着星辰帝袍,面容威严,此刻眉头却微微蹙起,看着殿中悬浮的一面巨大水镜。镜中正回放着昆仑山谷那一幕:夸父那夯货跟着陆尘比划得满头大汗,几个巫族汉子学得东倒西歪却乐在其中;胡灵等几个妖族女仙姿态优雅地练习,巧笑嫣然;赵公明和碧霄在旁插科打诨……背景音是陆尘那清朗的讲解声。

殿内一片寂静。下方侍立的妖圣、妖神们,表情各异。白泽抚着长须,眼神深邃;计蒙面无表情;鬼车几个则是眉头紧锁,面露不豫。

“成何体统!”终于,脾气最爆的英招忍不住低吼一声,“我妖族仙子,岂可与巫族那些蛮子混在一处?还有那截教赵公明、碧霄,掺和什么?那个陆尘,区区一个人族小辈,仗着有点歪点子,就敢如此招摇,搅乱洪荒秩序!”

“正是!”飞廉附和道,“巫族与我妖族势不两立,私下接触已是大忌,还如此……如此嬉闹!传扬出去,岂不是让洪荒众生以为我妖族惧了巫族,要与他们和解?”

计蒙沉声道:“那‘启明舒筋导引诀’看似粗浅,却在低阶修士中流传甚广,颇得人心。长此以往,恐会影响我妖族新生代对敌之志。那陆尘,身为三教首徒,不思维护玄门清静,反倒弄这些哗众取宠之物,其心可疑。”

帝俊没有立刻表态,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白泽:“白泽妖圣,你怎么看?”

白泽沉吟片刻,缓缓道:“陛下,此事表象看似嬉闹无稽,然细思之下,却有几点值得留意。其一,那陆尘深得三清圣人看重,道祖亦有嘉许,其‘有趣有益’之道,或许暗合某种天机变化。其二,导引诀流传,确能笼络低阶修士之心,于潜移默化中树立其‘三教首徒’之声望。其三,巫族看似鲁莽,却也不傻,夸父等人主动接触截教、习练此诀,未必没有借机窥探玄门动静、乃至拉拢截教之意。”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赵公明、碧霄与巫族、妖族女仙交往……截教通天圣人,向来不拘一格,门下万仙来源复杂,与巫妖两族有些私交,倒也不足为奇。只是,被那陆尘以此种方式聚拢、宣扬,却是我妖族未曾预料。此事对我天庭威严,确有轻损。”

帝俊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金芒:“那依你之见,天庭该如何应对?”

白泽道:“导引诀小事,不足大动干戈,强行禁止反落口实。然,天庭威严不可堕。臣以为,可令下界妖族各部,亦择选一些能强健体魄、提振气血的基础法门,加以整理推广,以正视听。同时,着人留意那陆尘后续动向,此人……似乎颇喜‘直播’?或许,天庭也可效仿一二,以展示我妖族天庭之恢弘气度、正朔威仪。”

英招皱眉:“难道就任由他们这般胡闹?不如派些人下去,‘提醒’一下那陆尘,还有夸父那几个不知轻重的巫蛮子!”

帝俊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必。小辈嬉闹,若天庭直接出手,反倒抬举了他们。白泽之言有理,导引诀乃小道,我天庭自有煌煌大道。不过……”

他目光再次投向水镜中陆尘的身影:“此子跳脱,恐生变数。传讯太一,让他从太阳星回来一趟。另外,着人备一份‘礼’,送去金鳌岛,恭贺那陆尘‘创法’之功。礼,要厚。”

殿中众妖圣先是一愣,随即恍然。陛下这是要以天庭气度,行震慑拉拢之实?送礼是示好,也是提醒——你玩的这些,天庭看在眼里,莫要过界。而让东皇太一归来,显然是为了应对可能因这陆尘搅动而产生的、更复杂的局势变化。

“是!”众妖圣齐声应诺。

与此同时,不周山脚下,盘古殿深处。

十二祖巫难得齐聚(虽然平时也经常聚在一起喝酒吃肉打架)。中央巨大的篝火映照着他们或粗犷、或雄奇、或冷峻的面容。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肉香和酒气,但气氛却有些……古怪。

水镜术他们也会,此刻半空中也悬浮着一面,播放着同样的画面。

“哈哈哈!夸父这傻大个,学得还挺认真!”火之祖巫祝融拍着大腿狂笑,声震殿宇,“不过这套路数,软绵绵的,适合娘们!俺们巫族儿郎,就该在厮杀中锤炼肉身!跳什么舞!”

“你懂个屁!”水之祖巫共工冷哼一声,却也没反驳导引诀太软,反而盯着画面中几个巫族汉子练习后微微发红、气血活跃的皮肤,“这法子,虽然没劲,但好像……对活动开某些平时厮杀容易忽略的细微关节,有点用处?夸父上次跟我掰腕子,左手腕子总使不上全劲,是不是就是因为那地方气血不够活?”

后土祖巫性情最是温和沉稳,她仔细看着画面,尤其是那几个妖族女仙的动作,轻声道:“此诀看似简单,却暗含舒展调和之理,并非厮杀之术,而是养护之道。我巫族虽肉身强横,然刚极易折,若能辅以此类调和养护之法,或许能减少些暗伤,尤其对部落里那些尚未完全成长起来的孩子们,或许有益。”

句芒(木)、蓐收(金)等祖巫也若有所思。他们并非不知变通之辈,只是以往专注于开发血脉神通和战斗法门,对这种“养生健体”的路数不太在意。如今看到自家儿郎(夸父等人在祖巫眼里也就是大点的儿郎)和“对头”的仙子一起练得开心,还似乎真有点效果,心里不免有些嘀咕。

“哼,就算有点用,也不能这么搞!”帝江祖巫作为空间速度之祖巫,心思流转最快,他皱着眉,“跟妖族那些扁毛畜生、湿生卵化的家伙混在一起,像什么话!还有那个陆尘,截教的,玄门的人,谁知道安的什么心?万一这法子里藏着什么削弱我巫族血脉的阴招呢?”

玄冥祖巫(雨/冰)声音冰冷:“试试便知。抓几个小妖,或者找几个族人,分别长时间练习,对照便知有无隐患。”

天吴(风)嗡声道:“麻烦!要我说,直接去找那陆尘小子,让他把真正的、适合咱巫族大力士的炼体法门交出来!不然就把他挂不周山上风干!”

“胡闹!”后土轻斥一声,“那是三清共徒,道祖都关注的人,岂能随意打杀掳掠?平白恶了三清与道祖。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奢比尸(天气)挠了挠他那颗狰狞的兽首:“那咋整?就看着夸父他们跟妖族小娘皮一起扭来扭去?俺们巫族的脸往哪搁?”

众祖巫一阵沉默。打,暂时找不到由头,也顾忌三清和道祖。不管,心里憋屈,而且那导引诀好像还真有点吸引力(主要是对年轻巫族和后辈)。

最后还是帝江拍板:“这样,后土妹子,你心思细,去一趟昆仑山或者金鳌岛,找那个陆尘,还有通天,问问清楚。这法门到底咋回事,有没有更适合咱巫族的?顺便,也看看那帮妖族和玄门的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记住,态度好点,咱是去‘请教’,不是去打架!”

后土点头:“我明白。”

祝融嚷嚷:“我也去!我去看看那小子是不是真有几分本事!”

共工冷笑:“你去?别把人家洞府烧了!还是我去,正好试试他那法门能不能调和俺的水火之气!”

眼看又要吵起来,帝江头疼地吼道:“都闭嘴!后土一人去!谁再吵,接下来一百年的兽潮冲锋,谁打头阵!”

众祖巫这才消停。只是各自心里,对那名为陆尘的三教首徒,以及他那套稀奇古怪的“导引诀”,都留下了深刻印象,并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兴趣或疑虑。

洪荒暗流,因一场小小的“健身直播”和后续的“山谷聚会”,开始悄然涌动。

而此刻,事件的“始作俑者”陆尘,对此还一无所知。他正美滋滋地在昆仑山一处临时开辟的简陋洞府里,消化着老子赐下的一气丹,巩固修为,同时琢磨着该如何回复多宝师兄那条关于“豪华记忆玉简套餐”的合作提议(分成比例得好好谈谈),以及碧霄仙子追问的各种记忆法门细节。

直到,几天后,他结束短暂的闭关,准备返回金鳌岛时,遇到了特意在此“偶遇”他的玄都大法师。

玄都依旧是那副清秀童子模样,语气平和:“陆尘师弟,老爷让我转告你两件事。”

“玄都师兄请讲。”陆尘恭敬道。

“其一,天庭遣使,往金鳌岛送了一份厚礼,指名道姓恭贺你创出‘启明舒筋导引诀’。送礼的,是妖圣商羊。”玄都淡淡道。

陆尘心里咯噔一下。天庭?送礼?妖圣商羊?这规格有点高啊!是福是祸?

“其二,”玄都继续道,“后土祖巫不日将拜访金鳌岛,言明是为你那导引诀而去,想与你‘交流探讨’。”

陆尘:“……” 后土娘娘?祖巫亲自上门“交流探讨”?这压力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玄都看着他有些发僵的脸色,难得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老爷让我告诉你:水既已浑,不妨看看能摸到什么鱼。但记住,你只是个小虾米,漩涡中心,尽量别去。有趣有益,也要量力而行。”

说完,玄都化作清光离去。

留下陆尘独自在风中凌乱。

摸鱼?我只是想搞点健身操和记忆法啊!怎么就把天庭和祖巫都引来了?还送礼?还拜访?

他摸了摸怀里的清心镇神玉佩,又按了按贴身藏着的青萍剑气符,心里稍稍踏实了点。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陆尘定了定神,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既然都来了,那就……接着整?”

“天庭送礼,我就接着,然后直播开箱感谢,展示玄门与天庭的‘和谐’?后土祖巫来访,那就正大光明地交流,甚至可以邀请她一起直播,讲解巫族肉身之道与导引诀的结合可能性?这不就是现成的‘洪荒民族团结健身大型公开课’?”

陆尘的思路一旦打开,就再也收不住。他甚至开始脑补,如果操作得好,说不定能缓和一下巫妖之间的紧张气氛?至少,让大家有个除了打架以外的交流渠道?

当然,他知道这很难,很可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但试试总没错吧?反正有道祖“有趣有益”的圣旨,有三位老师兜底(大概?),自己小心点,别真卷入核心冲突就行。

“嗯,就这么办!回金鳌岛,准备迎接‘贵客’,顺便筹备下一场大型直播!”陆尘握了握拳,驾起云头,这次稳当了不少,朝着东海方向疾飞而去。

他并不知道,此刻的金鳌岛,因为天庭厚礼和即将到来的祖巫拜访,已经暗流汹涌,议论纷纷。多宝道人看着那份天庭送来的、宝光四溢的礼单,小眼睛眯成了缝,不知在算计什么。金灵圣母眉头微蹙,思量着如何安排接待祖巫的礼仪才不失截教气度。赵公明和碧霄则兴奋地讨论着后土祖巫长什么样子,会不会也喜欢喝酒掰手腕……

而洪荒的诸多大能,也将目光投向了东海,投向了那个越来越能“整活”的三教首徒。

这场由“广播体操”引发的风波,似乎才刚刚开始。

山谷传影风波起,天庭震怒祖巫疑。

帝俊赠礼蕴深意,后土来访显契机。

玄都传话点迷津,浑水摸鱼需谨记。

首徒定计迎风浪,直播再开新局棋。

洪荒暗流悄然动,且看陆尘怎化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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