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处尚存着市集风波余韵的县城后,车队继续沿着南下的官道迤逦而行。车轮碾过被春日暖阳晒得微微发烫的尘土,也将那些许的不快与纷扰暂且抛却。越往南行,空气中的湿意似乎明显了些许,沿途所见的景致也愈发显得润泽。田野里,秧苗已是一片青翠欲滴,在微风中漾开层层绿波,农人们戴着斗笠,弯腰在田间辛勤劳作,远远望去,如同一幅生动的农耕画卷。这日午后,天气晴好,车队途经一个名为“梅花镇”的地方,虽非寒冬腊月,不见那“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的梅景,但镇子周围山峦叠翠,林木葱茏,一条清澈的溪流绕镇而过,潺潺水声不绝于耳,景致颇为清雅幽静,镇口一棵需数人合抱的老槐树,枝繁叶茂,昭示着此地的年岁与安宁。
更令人惊喜的是,刚进镇口,还未及细看镇内风貌,便听到从镇子中心方向传来阵阵激昂欢快、极具节奏感的腰鼓声,那鼓点铿锵有力,密集如雨,伴随着人群发自内心的欢呼与笑语,汇成一股充满生命力的声浪,扑面而来。
乾隆示意车队放缓速度,最终在距离镇中心广场尚有段距离的一处僻静角落停下,他饶有兴致地透过车窗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景象。只见那不算太大的广场上,数十名身着靛蓝粗布短褂、头包布巾的健壮乡民,正赤着膊,卖力地敲打着漆成红色的腰鼓,他们双臂挥舞,动作整齐划一,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油光。鼓声震天,节奏鲜明,带动着围观男女老少的情绪。妇人们穿着虽朴素却浆洗得干净的衣裳,脸上带着腼腆而满足的笑容;孩子们在人群缝隙中钻来钻去,嬉笑打闹;老人们则聚在一起,抽着旱烟,眯着眼看着,满脸的褶子里都洋溢着欣慰。场中央的空地上,还整齐地堆放着不少新收的、金灿灿的稻谷,以及一些时令的瓜果蔬菜,显然是在用最朴实热烈的方式,庆祝今年这来之不易的丰收。这充满浓郁乡土气息与真挚喜悦的场景,与之前市集的喧嚣浮躁截然不同,更带着一种耕耘后收获的踏实与欢腾。
乾隆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纯粹因民生安乐而起的欣慰笑容,捻须颔首道:“‘仓廪实而知礼节’,看来今年此地确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能得温饱,安居乐业,脸上有笑,心中有望,此乃朝廷之福,朕心甚慰啊。” 昭华与晴儿也含笑静静观赏,感受着这份质朴的欢愉。小燕子更是被那热闹的鼓声和人群的活力深深吸引,几乎将整个身子都探出了车窗,看得目不转睛,嘴里还跟着鼓点哼哼唧唧,手脚也不老实地想跟着摆动。
然而,这祥和、欢乐、如同世外桃源般的气氛,并未能持续多久。突然,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混合着粗暴的呵斥与鞭子破空的声音,由远及近,如同乌云蔽日般,蛮横地冲散了原有的和谐节奏。只见七八个穿着绫罗绸缎、却歪戴着帽子、敞着怀、一脸横肉、眼神凶狠的家丁模样的人,簇拥着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穿着宝蓝色锦袍、面色倨傲浮肿、眼袋深重、纵欲过度模样的年轻公子哥,骑着高头大马,毫不顾忌地冲撞开人群,径直来到场中央。那公子哥猛地一勒缰绳,胯下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吓得近处的妇孺惊叫后退。他用手中镶着金线的马鞭,极其无礼地指向场中那堆象征着乡民一年心血与希望的粮食,趾高气扬,声音尖利地喝道:“都给我停下!敲什么敲!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惊了本少爷的马,你们担待得起吗?哼,今年的收成看起来倒是不错嘛,啊?”他皮笑肉不笑地环视一圈噤若寒蝉的乡民,“按老规矩,这些粮食,我们王家征收七成,充作‘治安维护费’!赶紧的,自己动手装车,别磨蹭!”
欢快激昂的腰鼓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乡民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惊恐、愤懑与深深的无奈。空气中弥漫的喜悦被一种沉重的压抑感迅速取代。一个须发皆白、拄着拐杖、看似乡中长老的老者,颤巍巍地挣扎出人群,对着马上的公子哥不住地作揖,声音带着哭腔哀求道:“王二爷……行行好,高抬贵手啊……今年……今年托皇上的洪福,风调雨顺,大伙儿起早贪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有了这点收成,就指着它交完租子,给娃儿扯件新衣裳,换点油盐,熬过这一年啊……七成……七成实在太多了,这是要了我们的命根子啊……求二爷发发慈悲,少收些吧,三成……三成可好?我们一定念着二爷和县太爷的好……”
那被称为“王二爷”的公子哥,正是本县县太爷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平日里仗着兄长的权势,在乡里横行霸道,无人敢惹。他闻言,把那双浮肿的三角眼一瞪,马鞭“啪”地一声狠狠虚抽在空气中,发出刺耳的爆响,骂道:“老不死的狗东西!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我大哥身为父母官,日夜操劳,保你们一方平安,让你们能安心种地,收点费用怎么了?天经地义!再敢啰嗦半句,信不信本少爷一句话,让你们一粒粮食都剩不下,还得倒贴!来人啊!还愣着干什么?给我装车!谁敢阻拦,给我往死里打!”
他身后那些如狼似虎的家丁,早已按捺不住,轰然应诺,如同饿狼扑食般就要上前抢夺粮食。人群中有几个年轻气盛的后生,眼见一年辛苦所得就要被如此蛮横夺走,血性上涌,忍不住站出来理论:“凭什么!这是我们辛辛苦苦种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然而,换来的却是那些家丁更加凶狠的拳打脚踢,棍棒相加。顿时,场面一片混乱,之前的欢声笑语被哭喊声、斥骂声、哀嚎声以及粮食被抢夺、洒落在地的狼藉所取代。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永琪看得双目喷火,热血上涌,忍不住就要推开车门上前制止。福尔康也气得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指节发白。
“慢着。”乾隆的脸色已然彻底沉了下来,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眼中怒意隐现,仿佛风暴前夕凝聚的乌云。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执掌乾坤多年,深知帝王心术与权衡之道,贸然以商贾身份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插手地方事务,不仅可能于事无补,反而会打乱布局,引发更多不可控的后果,甚至危及自身安全。他抬手,用不容置疑的力量制止了冲动的永琪,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那嚣张不可一世的王二爷和混乱不堪、充满悲愤的场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压抑着雷霆之怒的话:“岂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有如此恶霸行径!此等胥吏亲属,倚仗权势,欺压良善,鱼肉乡里,实乃地方之蠹虫,朝廷之耻辱!”
小燕子气得在车里直跺脚,小脸涨得通红,扯着乾隆的袖子:“老爷!您都亲眼看见了!他们太欺负人了!简直无法无天!快!快让侍卫把他们统统抓起来,砍头!看他们还敢不敢抢粮食!”
紫薇也面露极度不忍与同情,看着那些被打倒在地的乡民和哭泣的孩童,眼圈微红,低声道:“真是……官逼民反……何其不公……”
昭华目光依旧冷静,她迅速而细致地观察着场中局势,注意到那王二爷有恃无恐、仿佛天老大他老二的态度,以及周围乡民虽然愤懑却更多的是敢怒不敢言、根植于骨髓的畏惧神情,心知此事绝非偶然发生,而是积弊已深。她微微侧身,靠近乾隆,用仅有车内几人能听清的音量,声音清晰而异常沉稳地说道:“老爷息怒。此獠如此嚣张跋扈,视王法如无物,必是有所恃仗,且非止一日。其兄身为本地父母官,纵容亲属至此,恐非简单的失察,极有可能乃同流合污,甚至其本人就是这盘剥百姓的幕后主使之一。我们若此刻直接以商贾身份干预,即便暂时喝止,恐怕也难以真正震慑这些地头蛇,反而可能打草惊蛇,令其有所防备,事后更会变本加厉、变着法子地报复这些无辜乡民,届时,我们一走了之,苦的还是他们。”
乾隆眉头紧锁,怒火在胸中翻涌:“依你之见,该当如何?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朕的子民受此欺凌,而朕却束手无策?”
“自然不能。”昭华眸光一闪,如同暗夜中划过的流星,带着决断的光芒,“老爷,我们此行虽为微服,隐匿行踪,但并非没有雷霆手段,亦非没有直达天听的信物。此刻,正是动用‘那块牌子’,彰显天威的时候。”
乾隆目光一凝,深深看向昭华。昭华从容不迫,继续条分缕析,语气坚定:“此地按行政区划,应属江南省管辖。老爷可立即派遣一名绝对得力、身手敏捷、忠心可靠的干员,持您贴身携带、象征着无上权威的龙纹密令信物,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前往最近的省城,不必经过任何中间环节,直接面见江南巡抚!令其接到信物后,无需任何迟疑,立即轻车简从,秘密火速赶来此地见驾!同时,可令其以巡查防务或其他恰当名义,暗中调派一队绝对可靠的抚标亲兵,随后跟进,抵达镇外候命,以备不时之需,防止狗急跳墙。”
她顿了顿,进一步阐明此举的深远意义,思路清晰得令人惊叹:“此举至少有三大好处:其一,由巡抚这位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亲自出面处置,名正言顺,等级森严,足以彻底震慑区区县令及其恶弟,令其无法狡辩、无法反抗,只能俯首认罪;其二,巡抚亲至,手握尚方宝剑,可借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仅处理眼前抢粮打人之事,更要彻底清查该县令平日为官情况,盘剥百姓、徇私枉法诸般劣迹,若有其他不法,可一并从严处置,以达到整肃一方吏治,铲除毒瘤之效;其三,由上级官府直接、公开地处理此事,可完美避免我们暴露真实身份,保全微服之局,同时也能最大程度地保护这些善良的乡民,使其免受日后可能的打击报复,真正还他们一个朗朗乾坤。”
她最后补充具体的应对策略,考虑周全:“至于眼前,为防局势恶化,可让永珺哥哥或是承影将军上前,亮出些足够有分量的身份凭信(比如谎称是某位权重王爷府上的管事或护卫统领),先行喝止抢粮打人的暴行,勒令那王二爷及其爪牙不得离开现场,并‘请’他们‘协助’调查,等候‘上面’来人处理。如此,既能即刻阻止暴行,控制局面,保护乡民和粮食,又能为巡抚的到来争取宝贵时间,更可将这些恶徒当场稳住,一网打尽,便于后续查明背后所有情由,揪出保护伞。”
乾隆听完这一番缜密周详、步步为营的谋划,胸中的怒意渐渐被一种冷静的决断与难以言喻的激赏所取代。他深深看了昭华一眼,那目光中充满了欣慰、信赖与骄傲,赞道:“好!思虑周详,洞察入微,步步为营!既解眼前之困,又谋长远之治,更全朕微服之局!昭华,你真是朕的智囊,女中诸葛!”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立刻对身旁侍立的永珺和如同标枪般挺立的承影下达了旨意。
承影目光一凛,抱拳领命,周身散发出一股冷冽的气息。他迅速扫视一眼,精准地挑选了一名最为精干机警、骑术超群的心腹侍卫,将其拉到一旁,低声迅速交代了任务细节、接头暗语以及省城路线,随后将那枚用明黄锦缎包裹、雕刻着五爪金龙、象征着无上权威的贴身信物,郑重交予他手中。那名侍卫神色肃穆,将信物贴身藏好,领命后,如同鬼魅般悄然离开人群,找到拴在隐蔽处的骏马,翻身上马,一夹马腹,骏马如同一道离弦之箭,绝尘而去,直奔省城方向,马蹄扬起一路烟尘。
同时,永珺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显普通的衣袍,但眉宇间那属于天潢贵胄的威严却无法完全掩盖。他带着两名气势沉稳、目光如电的侍卫,大步流星地走向那混乱的场中。他并未直接暴露乾隆的身份,而是亮出了一枚事先备好、用以应对突发状况的、代表某位闲散宗室王府身份的蟠龙玉牌,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久居人上、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遍全场:“住手!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粮,殴打乡民,尔等眼中还有没有王法?!我乃京城睿亲王府总管,奉命南下办事,途经此地,见此不平之事,岂能坐视不理!已派人飞马报知上官!在场所有涉事人等,有一个算一个,谁也不许擅自离开,等候上官前来发落!”
那王二爷起初见永珺气度沉稳不凡,身后跟着的侍卫也明显不是普通家丁,心中还有些惊疑不定,但听到对方自报家门是什么“王府总管”,而非本地知府、知县之类的实权官员,那点欺软怕硬的嚣张气焰又“噌”地冒了上来,梗着脖子,强自镇定道:“什么睿亲王府总管?哼,听都没听过!告诉你,这里是梅花镇,归安平县管!我大哥就是安平县的县太爷!你一个过路的,少在这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识相的赶紧滚开!”
永珺闻言,只是冷笑一声,并未与他这等蠢货多费唇舌,只对身后两名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两名侍卫是承影亲手调教出来的精锐,上前一步,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王二爷及其家丁,手同时按在了腰间佩刀的刀柄之上(虽未出鞘),但那股经历过战场厮杀、尸山血海中淬炼出来的凛然肃杀之气,顿时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将那些只会欺压百姓、没见过真正阵仗的家丁吓得噤若寒蝉,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王二爷见对方来真的,眼神凶狠,似乎真敢动手,外强中干的本性暴露无遗,气焰不由得矮了半截,色厉内荏地叫嚣了几句“你们等着”、“等我大哥来了有你们好看”之类的废话,却也不敢再动手抢粮或是离开,场面就这样被暂时强行控制住了。
那些原本绝望无助的乡民,见突然来了位气度不凡的“贵人”主持公道,虽然不清楚具体来头,但看到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王二爷被拦住,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口称“青天大老爷开恩”、“谢谢贵人救命之恩”,场面令人心酸又欣慰。
乾隆在车内看着局势暂时稳定,面色稍霁,但眉宇间的凝重并未散去。小燕子虽然觉得没立刻把这帮坏蛋抓起来砍头有点不过瘾,但见他们被镇住,不敢再抢粮食打人,也稍微解了点气,嘟囔道:“算他们识相!” 而紫薇,站在车厢角落,看着昭华从容献策,皇上从善如流,永珺依计而行,控制局面,她心中那复杂难言的滋味更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她再次清晰地意识到,昭华的能耐与价值,远不止于吟风弄月、才华横溢,在这等关乎民生吏治、需要果断决策的突发变故面前,其超乎年龄的冷静、深远的谋略与精准的决断力,是自己无论如何努力,拍马也难以企及的。一种混合着自卑、嫉妒与无力感的酸涩,在她心底疯狂蔓延。
约莫过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在那王二爷等人开始焦躁不安、乡民们翘首以盼之际,镇外再次传来了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听声音,来的不止一人。很快,只见江南巡抚,一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身着二品锦鸡补服的高级官员,只带着寥寥几名心腹亲随,风尘仆仆、官帽歪斜、满头大汗地疾驰而来,他显然是一路未曾停歇。一冲到近前,目光迅速扫过场中,立刻精准地锁定了乾隆所在的那辆看似普通的马车(他作为封疆大吏,是认得圣颜,也知晓此次皇上可能南巡的),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什么微服不微服了,连滚爬爬地翻身下马,踉跄着冲到马车前,就要推金山倒玉柱般地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声音颤抖带着哭腔:“臣……臣江南巡抚周文德,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接驾来迟,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这一次,乾隆并未出言制止,只是微微掀开车帘一角,露出了半张不怒自威的脸,目光冰冷地扫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巡抚,又看了一眼那边已经彻底吓傻、面如死灰、瘫软在地的王二爷,冷哼一声。
周巡抚心惊胆战,汗出如浆,在听完永珺简略转述的事情缘由后,更是吓得几乎要晕厥过去,心中将那安平县令及其蠢货弟弟骂了千万遍。他立刻挣扎着爬起身,声色俱厉地下令随行亲兵,将那早已魂不附体的王二爷及其一干爪牙全部锁拿,严加看管。并当场向乾隆保证,立刻亲自彻查此案,绝不姑息,必定将安平县令及其党羽所有罪行查个水落石出,从严惩处,给皇上、给梅花镇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
后续的发展自然不必多说。在乾隆的雷霆震怒和周巡抚的戴罪立功之下,那安平县令与其弟多年来鱼肉乡里、横征暴敛、草菅人命的种种罪行被迅速查实,铁证如山。县令被革职查办,抄家问罪,其弟王二爷更是因多项罪名被判处斩立决,其余帮凶也按律严惩。梅花镇的乡民,不仅保住了辛苦收获的粮食,更除掉了一方盘踞多年的恶霸毒瘤,对那位神秘的“艾老爷”和出手相助的“王府总管”感恩戴德,甚至有人从永珺偶尔流露的气度和侍卫们对昭华下意识的恭敬中,隐约猜出了昭华的身份,激动地低语:“是固伦昭华公主!是咱们大清的福星公主啊!一定是她为民请命!” 消息在乡民间悄悄传开,当乾隆车队最终离开梅花镇时,道路两旁跪满了黑压压的百姓,他们不再称呼“艾老爷”,而是发自内心地、山呼海啸般地高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固伦昭华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声浪,直冲云霄,充满了真挚的感激与敬仰。
乾隆坐在车内,听着这万民欢呼,看着身旁沉静如水的昭华,心中充满了作为帝王和长辈的双重欣慰。而紫薇,听着那清晰的“公主千岁”,看着窗外百姓对昭华那近乎虔诚的爱戴,再对比自己这个无人知晓、如同影子般的“明珠格格”,心中的嫉妒与不甘如同毒藤般疯狂缠绕,几乎要窒息。小燕子却在一旁不合时宜地撇撇嘴,低声对永琪抱怨:“哼,就她会出风头,显得她能耐!” 这话恰好被乾隆听到,他立刻沉下脸,严厉地训斥道:“小燕子!休得胡言!昭华这是为民除害,解民倒悬!你若有她一半的见识与稳重,朕也就不用如此操心了!再敢妄议,回去便继续跟嬷嬷学规矩!” 小燕子吓得一缩脖子,再不敢多言,但脸上的不服气却显而易见。经此梅花镇一事,昭华的声望在无形中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而潜藏的暗流,也似乎在酝酿着更大的波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