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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19章:假戏温情

许星澜醒得很早。

天刚蒙蒙亮,晨光透过雕花木窗的缝隙,在深色木地板上投下淡金色的、细碎的光斑。她睁开眼,适应了几秒昏暗的光线,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翻了个身,正面对中间那道由枕头筑成的“楚河汉界”。

而陆既明还在睡。

他侧躺着,面对她的方向。晨光从她这边的窗户斜射进来,恰好勾勒出他深邃的眉眼轮廓——浓黑的眉,闭着的眼睛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浅浅的扇形阴影,高挺的鼻梁,还有线条清晰的下颌。褪去白日的凌厉和距离感,睡着的他看起来年轻了几岁,甚至有些……无害。

许星澜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这么毫无防备地观察他。他的呼吸均匀绵长,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的左手搭在中间的枕头上,修长的手指自然弯曲,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这是一双握过钢笔签下亿万合同、在键盘上敲出商业帝国、也曾在厨房为她煎蛋泡茶的手。

鬼使神差地,她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薄唇,唇线清晰,此刻放松地抿着,颜色是健康的淡红。她忽然想起慈善晚宴那晚,他在她耳边低语时的温热气息,还有那句“那是我等了很久的机会”。

心跳莫名加快,在安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

她轻轻挪动身体,想悄悄翻回身,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却不小心碰到了中间的枕头,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陆既明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四目相对。

空气凝固了几秒。晨光中,他的眼睛初醒时有些朦胧,但很快恢复清明,深邃得像不见底的潭。许星澜率先移开视线,耳根发热:

“早。”

“早。”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低哑,比平时更沉,更好听,像大提琴的弦被轻轻拨动。

两人同时坐起身。被子滑落,许星澜这才发现,陆既明的睡衣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露出一截锁骨和一小片结实的胸膛。她迅速别开脸,假装整理自己的头发,指尖却有些发颤。

“睡得怎么样?”陆既明问,语气自然,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和尴尬都不存在。

“挺好。”她下床,走向浴室,“这里很安静。”

浴室里,她用冷水拍了拍微热的脸颊,看着镜子里的人。眼神还有些迷蒙,脸颊泛着淡淡的红,不是胭脂,是自然的血色。她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冷静下来。

只是同床睡了一晚而已,中间还有“楚河汉界”,什么都没发生。她不该这么……慌乱。

但当她洗漱完出来时,看见陆既明正在整理床铺。他将两人的被子分别叠好,枕头归位,动作利落熟练。晨光从东窗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暖而真实。

这个画面,莫名有种居家的温馨感,像一对真正的夫妻在共度的平凡早晨。

“下去吃早餐吧。”陆既明整理好衣领,扣上睡衣最上面那颗扣子,“祖父起得早,应该在等我们了。”

早餐设在茶室旁的一间小厅里。红木圆桌,几样简单的清粥小菜。陆老爷子果然已经在座,手里拿着一份经济类报纸在看。听见脚步声,他放下报纸,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扫,尤其在许星澜脸上停留了片刻。

“坐。”

早餐是传统的中式早点:白粥熬得米花绽开,几碟小菜——酱黄瓜、腐乳、肉松,还有刚出笼的包子和小巧的油条。很简单,但味道纯正,能尝出食材的本味。

“昨晚休息得好吗?”陆老爷子问,语气随意,但眼神锐利。

“很好。”陆既明答,给许星澜盛了一碗粥,“床很舒服,房间也安静。”

“床还舒服?”陆老爷子继续问,目光似有深意。

“很舒服。”陆既明面不改色,将粥碗放到许星澜面前。

许星澜低头喝粥,总觉得这对话别有深意。陆老爷子是不是知道了他们分被而眠的事?还是只是普通的关心?

她不敢深想,安静地吃饭。粥温润适口,小菜咸淡适中,是家常但用心的味道。

吃完早餐,陆老爷子用毛巾擦了擦手,对陆既明说:“你跟我来书房,有点事要谈。”然后看向许星澜,语气缓和了些:“许小姐,让兰姨陪你到花园走走,消消食。桂花开了第二茬,很香。”

这是要支开她,和陆既明单独谈话。许星澜点头:“好,谢谢爷爷。”

她改口叫“爷爷”,自然而不刻意。陆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点点头,起身先走了。

兰姨很快过来,笑容温婉:“许小姐,这边请。”

早晨的花园比昨晚更清晰。晨露未晞,在草叶和花瓣上凝结成晶莹的水珠。桂花确实开了第二茬,香气不如初开时浓烈,但更清雅悠长。她在假山边的石凳上坐下,看着满树细碎的金黄。

“许小姐,”兰姨站在她身侧,忽然开口,语气温和,“少爷很少带人回来,尤其是……异性。”

许星澜抬头:“是吗?”

“嗯。”兰姨笑了笑,眼角的细纹显得亲切,“老爷一直催他成家,给他介绍过不少世家小姐,但他总说工作忙,没时间,或者说‘不合适’。时间久了,老爷都快以为他要独身一辈子了。”

许星澜不知该如何接话。她总不能说,他们只是契约婚姻,各取所需。

“但他带你回来了。”兰姨继续说,目光悠远地望着远处的回廊,“虽然没提前说,虽然很突然,但老爷其实……挺高兴的。昨晚你们来之前,他还特意嘱咐我,把最好的房间收拾出来,床品要新的,桂花糕要多放糖——少爷小时候喜欢吃甜的。”

许星澜想起昨晚那碟精致的桂花糕,确实比一般的甜一些。原来陆既明喜欢甜食?这个发现让她心里某个角落柔软了一下。

“少爷小时候,过得很孤单。”兰姨的声音轻了下来,像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父母走得早,老爷又严厉,要求高。他总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看书,一看就是一整天。或者坐在这里,”她指了指许星澜坐的石凳,“对着假山发呆,一坐就是几个钟头。我有时给他送点心,他接过去,说‘谢谢兰姨’,然后继续发呆。那眼神啊,空落落的,看着让人心疼。”

许星澜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石凳。清晨的阳光照在上面,暖洋洋的。她仿佛能看见少年陆既明坐在这里的背影,单薄,孤独,与这座华丽的庭院格格不入。

“后来他出国读书,再回来时,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兰姨轻叹一声,有欣慰,也有心疼,“沉稳了,能干了,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老爷也放心了。但也把自己藏得更深了,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再轻易让人看见。”

许星澜想起陆既明总是平静无波的表情,想起他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冷静,想起他偶尔流露出的、转瞬即逝的寂寥。原来那些不是天生的,是岁月和经历一层层包裹出来的铠甲。

“所以许小姐,”兰姨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少爷能带你回来,能为了你顶撞老爷,能……看着你的时候,眼神里有光。这对老爷,对我,对陆家来说,都是好事。您多担待他,他其实……没表面上那么冷硬。”

许星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心里某个地方,被这番话轻轻触动,酸酸软软的。

大约半小时后,陆既明从书房出来。他的表情看不出异样,但许星澜能感觉到,他和祖父的谈话并不轻松——他的下颌线比平时绷得紧些,眼神也更沉。

“该走了。”他说,走到她面前,“今天上午还有个重要的融资会议。”

许星澜站起身,对兰姨点点头,跟着陆既明往主屋走。经过茶室时,陆老爷子站在那里,手里盘着念珠。

“要走了?”老人问。

“是,祖父。”陆既明恭敬地回答,“公司有事,下次再来看您。”

陆老爷子点点头,目光转向许星澜,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木盒,递给她:“见面礼。”

许星澜接过,木盒温润,有淡淡的檀香。她打开,里面是一支玉簪。羊脂白玉,通体无瑕,雕成兰花形状,花瓣舒展,茎叶流畅,在晨光下温润剔透,泛着柔和的光泽。

“太贵重了,我……”她下意识想推辞。

“收着吧。”陆老爷子摆手,语气不容拒绝,“陆家的媳妇,该有件像样的首饰。这簪子我收了很多年,适合你。”

许星澜看向陆既明,他微微颔首。她只好收下,郑重道谢:“谢谢爷爷。”

回程车上,许星澜握着那个还带着陆老爷子体温的木盒,心里五味杂陈。玉簪很重,不仅在于价值,更在于它承载的意义——陆家的认可,长辈的期许,还有一份她不知该如何回应的情意。

“祖父跟你说了什么?”她轻声问,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陆既明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侧脸线条有些冷硬:“问了一些关于我们的事。怎么认识的,为什么这么快结婚,未来有什么打算。”

“你怎么说?”

“我说我们相识于工作,彼此欣赏,决定结婚是深思熟虑的结果。”陆既明转回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我说我们很好,会好好过日子。”

许星澜沉默片刻。这些话半真半假,但足够应付。她摩挲着木盒光滑的表面,忽然问:

“陆既明,这场戏……我们要演到什么时候?”

车子刚好驶入隧道,光线暗下来。陆既明在明暗交替中转过头,目光深邃:

“你希望演到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她答不上来。三个月?那是协议期限。但三个月后呢?她没想过。或者说,她不敢想。

隧道出口的光猛地涌进来,刺得她微微眯起眼。在那一瞬间的光影交错中,她听见陆既明极轻、但异常清晰地说:

“如果我说,我不想让它只是一场戏呢?”

白光吞没视野,心跳如鼓。

而那句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是汹涌的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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