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的兵不是我扎的，难道是你扎的？”
我强自镇定，但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秘密？
这幅画又是什么意思？
“当然不是我。”年轻人摇了摇头，走到我身边，压低了声音，“将军可还记得，令尊是如何去世的？”
我爹？
我爹是在一个雨夜，为了给我修补一个被淋坏的纸人将军，不眠不休，劳累过度，最后心力交瘁而死的。
这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这与你何干？”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令尊是天下第一的纸扎匠，他穷尽一生心血，才创出这‘撒豆成兵’的神技。但他临终前，可曾告诉过您，这门手艺，是一个禁忌。”
禁忌？
我从未听我爹说过。
他只说，这是我们老贺家安身立命的本事，让我好好珍惜。
“此术，名为‘窃命’。”年轻人的声音如同鬼魅，“以纸为骨，以画为皮，窃取天地间无主的游魂，封入其中，驱动为兵。此术有伤天和，本不该存于世。”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窃命？游魂？
我一直以为，我的士兵只是我用特殊的手法扎出来的纸人，靠着我爹传下来的一点微末法术驱动。
原来，他们身体里，还封着魂魄？
“将军手握三十万魂魄大军，战无不胜，您以为，窥伺这股力量的，只有凡人吗？”
年轻人指了指那幅画：“赵克是明面上的刀，钦天监的刘神算是递刀的手，而真正想杀您的，是想夺走您这三十万大军的……同道中人。”
同道中人？
难道这世上，还有其他人会这种法术？
“是谁？”我追问道。
“将军现在不必知道。”年轻人收起笑容，表情变得严肃，“您只需要知道，后天的雨，非下不可。而您，也非进京不可。这是一个为您量身定做的死局。”
“那我该怎么办？”我看着他，这是我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
“破局之法，就在您自己身上。”
年轻人指了指我的心脏位置。
“我？”
“令尊当年将‘撒豆成兵’之术传给您时，并非只传了手艺。”他一字一顿地说，“他还将此术的‘灵引’，也就是最初的那一缕神魂，种在了您的血脉里。”
“您，才是这三十万大军真正的核心。”
“只要您不死，大军便有重生的可能。可一旦您被他们抓住，他们就能通过您，彻底掌控这支军队。”
我彻底愣住了。
原来我爹留给我的，不只是一门手艺，还有一个如此巨大的秘密和危险。
“我该怎么做？”我抓着他的手臂，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想要马儿跑，总得给马儿吃草。”年轻人神秘一笑，“魂魄也是一样。他们被困在纸人里太久了，早已虚弱不堪。想要他们抵挡雨水，您得……喂饱他们。”
“喂？喂什么？”
“人血为引，灯火为食。”
年轻人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递给我。
“这是‘聚魂灯’的灯芯，用您的血点燃。今晚子时，将所有纸人聚于一处，燃此灯，他们自会来食。能撑多久，就看将军您，舍得多少血了。”
说完，他再次对我行了一礼，转身便消失在夜色中。
我捏着那小小的纸包，手心全是冷汗。
用我的血，去喂三十万魂魄？
这听起来，比被大雨淋死还要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