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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寂看着我。
眼里的怒火熄灭了,荒唐,太荒唐了。
他想明白了。
我在他眼里是人,他在我眼里,是钱。
裴寂被我的报价气极反笑。
“好,很好。”
他起身,走到暗格前。
从里面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
那是他原本准备用来赈灾的私房钱。
“一千两是吧?”
“啪!”
那一叠银票,狠狠砸在我的脸上。
纸张锋利,划得我脸颊生疼。
漫天银票如同雪花般落下,铺满了整张床。
“沈宁,今晚你若是喊一声停,这钱你就别想拿走一个子儿!”
我顾不上脸疼。
扑在床上,疯狂地捡钱。
一张,两张,三张……
我把银票一张张抚平,塞进肚兜里,塞进袖子里。
生怕少了一张。
裴寂看着我这副贪财如命的样子,眼底最后的温情也熄灭了。
那一夜,是折磨。
他带着惩罚性的动作,试图击碎我的冷漠。
试图在我的眼里看到除了贪婪之外的情绪。
哪怕是恨也好。
但我没有。
我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脑子里在想丐帮分舵的扩建计划。
在算这些钱能买多少个肉包子。
这是一场昂贵的打工。
我是专业的。
裴寂逼我看着他的眼睛。
逼我叫他的名字。
我眼神空洞,像个木偶。
甚至在中途,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问了一句:
“相爷,时辰到了,加钟要加钱吗?”
裴寂的动作僵住了。
他死死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看穿。
最后,他颓然倒在一旁。
次日清晨,裴寂黑着脸离开。
留下一身青紫的我。
我没有哭。
哭是最没用的东西。
我瘸着腿爬起来,把昨晚赚的一千五百两(含柳如烟那五百两)数了三遍。
确认无误后,我露出了这三年来最真心的笑容。
发财了。
我唤来贴身丫鬟小翠,
昨晚,她被我用五两银子收买了。
“去,帮我买东西。”
小翠一脸兴奋:“夫人是要买首饰还是绸缎?”
我摇摇头,把一叠银票拍在她手里。
“去买猪油。”
“十罐最便宜的猪油。”
“再买两车发霉的陈米。”
小翠傻了:“夫人,您买这些干什么?相府不缺吃的啊。”
我眼神幽深。
“量大,管饱。”
裴寂站在窗外,听到了这段对话。
他冲进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沈宁!你有一千多两银子!你就买猪油和陈米?”
“你是不是疯了?”
我抱着银票,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这是下意识的反应。
“陈米耐饿,猪油抗冻……”
我看着裴寂,声音很小,却字字诛心。
“万一……万一你明天不要我了,把我赶出去。”
“有了这些,我还能活过这个冬天。”
裴寂的手僵在半空。
他看着我惊恐的眼神。
那一刻,他终于意识了。
那个曾经爱美、爱干净、爱撒娇的沈宁。
早就死在了那几年的乞讨岁月里。
现在的我。
只是一具被饥饿和寒冷填满的躯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