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日之约
夜色渐深，听风小筑内的黑雾愈发浓郁。
苏辰盘膝坐在蒲团上，《噬灵魔功》已运转了三十六个周天。经脉的刺痛从尖锐变得麻木，再到隐隐生出一丝奇异的酥痒——那是魔气淬炼经脉的征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处那片因灵根尽碎而荒芜的区域，正被一股黑色的能量缓缓填满。那是魔元，比灵力更加凝练，也更加狂暴。
“不错，短短一夜便已入门。”魔皇残魂的声音带着几分赞许，“看来你这具身体，与太初魔心的契合度比本皇预想的还要高。”
苏辰没有睁眼，只是问道：“以我现在的实力，对上赵擎苍有几分胜算？”
“化境巅峰。”残魂淡淡道，“赵擎苍的修为在化境巅峰停留了十年，根基扎实，又有天剑山庄的镇派法宝‘裂天剑’在手。你若硬碰硬，胜算不足三成。”
苏辰指尖微动。三成，足够了。
他从未想过要硬碰硬。对付天剑山庄，需要的不仅是力量，更需要计谋。
“但你手中有张王牌。”残魂话锋一转，“玄冥魂玉不仅能遮蔽魔气，更能短暂引动葬魂渊的煞气。若是出其不意，或许能让那老东西吃个大亏。”
苏辰眸色微亮。葬魂渊的煞气，连他当年都险些被吞噬，用来对付赵擎苍，的确是奇兵。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小筑时，苏辰终于收功。
他起身走到铜镜前，镜中的少年面容依旧俊朗，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冷冽的锐气，眼底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墨色流光。
“小师叔。”门外传来柳青妍的声音，“雷斧长老他们在演武场等您，说要陪您一同前往天剑山庄。”
苏辰开门，见柳青妍身后跟着七八名青云宗弟子，皆是精挑细选的好手，雷斧长老扛着巨斧，站在最前面，脸上满是“随时准备开干”的凶悍。
“不必。”苏辰摇头，“我一人去即可。”
“那怎么行！”雷斧长老瞪眼道，“天剑山庄那群小人肯定设了埋伏，小师叔你孤身前往，岂不是给他们机会？”
“就是啊小师叔，我们陪您去，也好有个照应。”一名年轻弟子附和道。
苏辰看着他们眼中的关切，心中微动，却依旧坚持：“我要的不是平局，是覆灭。人多了，反而束手束脚。”
他顿了顿，补充道：“若是我日落前未归，再劳烦诸位。”
这句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雷斧长老还想争辩，却被柳青妍拉住。她看着苏辰，轻声道：“小师叔万事小心。这是宗门秘制的‘隐息符’，能隐匿气息半个时辰。”
苏辰接过符篆，收入怀中：“多谢。”
转身离开青云宗时，山门外的朝阳正染红天际。苏辰没有御剑，只是徒步走在山道上，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知道，天剑山庄的眼线此刻必定就在附近，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果然，行至半山腰时，三道黑影从密林后闪出，拦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的是个刀疤脸修士，眼中带着狠戾：“苏辰，我家庄主有请。”
苏辰脚步未停：“让开。”
“敬酒不吃吃罚酒！”刀疤脸狞笑一声，挥刀便砍，“庄主说了，不能让你活着走到天剑山庄！”
刀锋带着凌厉的灵力，直劈苏辰脖颈。
苏辰眼神一冷，侧身避开的同时，右手并指如刀，快如闪电般点在刀疤脸的胸口。
“噗！”
黑色的魔气顺着指尖涌入对方体内，刀疤脸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的狞笑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痛苦。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在被一股诡异的力量疯狂吞噬！
“你……”
话未说完，刀疤脸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终化为一具皮包骨的干尸。
另外两名修士吓得脸色惨白，转身就跑。
苏辰没有追。
他看着地上的干尸，眉头微蹙。这是他第一次用《噬灵魔功》杀人，那种生命力在掌心流逝的感觉，让他胃里有些翻涌。
“怎么？怕了？”魔皇残魂的声音带着嘲讽，“这点场面就受不了，还想走魔途？”
苏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适：“只是觉得，脏了我的手。”
他抬脚，从干尸旁走过，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蝼蚁。
消息很快传回天剑山庄。
正厅内，赵擎苍看着地上刀疤脸的尸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废物！三个化境初期，连个废人都拦不住！”他一脚踹翻桌案，名贵的茶具摔得粉碎。
赵无极坐在一旁，右臂被夹板固定着，脸上缠着绷带，看向苏辰的方向时，眼中满是怨毒：“爹，这苏辰肯定是走火入魔了！他的力量太诡异了，我们还是请执法堂的人来吧！”
天剑山庄背后，站着修真界的执法堂。那是一个由各大宗门组成的联盟，专门负责处理魔道修士。
赵擎苍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请执法堂出手，固然能除掉苏辰，但天剑山庄的颜面也会荡然无存——连一个“废人”都要请外援，传出去会沦为笑柄。
“再等等。”他沉声道，“我已在山庄外设下‘九绝锁灵阵’，就算他有通天彻地之能，今日也插翅难飞！”
他看向站在角落的一个黑衣人：“鬼先生，阵法布置好了？”
黑衣人声音沙哑：“庄主放心，阵法已启，只等苏辰入瓮。此阵能隔绝灵力，削弱神识，就算是化境巅峰，也得脱层皮。”
赵擎苍这才松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苏辰，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午时，苏辰终于抵达天剑山庄外。
与三日前的张灯结彩不同，今日的山庄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中。大门紧闭，门前空无一人，只有空气中弥漫的灵力波动，预示着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九绝锁灵阵么。”苏辰看着山庄上空若隐若现的阵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种阵法在《噬灵魔功》的记忆碎片中见过，确实能克制灵力修士，但对他这修魔者来说，效果要打个对折。
他没有犹豫，迈步走向庄门。
刚踏入阵法范围，周围的景象便开始扭曲。原本晴朗的天空变得灰暗，空气中的灵力瞬间稀薄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稠的压力，不断挤压着他的身体。
“桀桀桀……”
诡异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数黑影在雾气中闪烁，时而化作狰狞的鬼怪，时而化作慕容雪的模样，对着他凄声哭诉。
“是幻境。”苏辰心神不动。经历过葬魂渊的精神折磨，这点幻境还动摇不了他的道心。
他运转魔功，黑色的魔气在周身形成一道屏障，将那些诡异的幻象隔绝在外。同时，右手悄然握住了怀中的玄冥魂玉。
“砰！”
一只由石头凝聚而成的巨拳从地面钻出，带着千钧之力砸向苏辰。
苏辰侧身避开，同时一掌拍在巨拳上。魔气喷涌而出，那坚硬的石头竟如同豆腐般碎裂开来。
“有点意思。”他轻笑一声，加快了脚步。
一路上，不断有攻击从暗处袭来——射出毒箭的密林，突然塌陷的地面，喷吐火焰的石像……但都被苏辰轻易化解。
他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无论阵法如何阻拦，都挡不住他前进的步伐。
半个时辰后，苏辰终于穿过重重阻碍，站在了天剑山庄的正门前。
“嘎吱——”
庄门缓缓打开，赵擎苍带着数十名弟子，面色不善地站在门后。
“苏辰，你果然有种。”赵擎苍死死盯着他，“明知是死路，还敢闯进来。”
“我说过，要亲手踏平这里。”苏辰声音平静，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赵擎苍身后的慕容雪身上。
她依旧穿着那件流云霓裳，只是脸色苍白，眼神躲闪，不敢与苏辰对视。
“雪儿，你看清楚了！”赵擎苍厉声喝道，“这就是你曾经的‘好哥哥’，如今已成魔，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斩了他！”
说罢，他拔出腰间的长剑。剑身通体黝黑，剑身上刻满了繁复的符文，正是天剑山庄的镇派法宝——裂天剑！
“受死吧！”
赵擎苍纵身跃起，裂天剑在空中划过一道漆黑的弧线，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刺苏辰眉心！
这一剑，凝聚了他毕生修为，连空间都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苏辰眼神一凝，不敢大意。他双脚微分，体内的太初魔心疯狂跳动，磅礴的魔气喷涌而出，在他身前形成一面黑色的盾牌。
“铛！”
剑与盾碰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苏辰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三步，手臂发麻。而赵擎苍也被震得气血翻涌，握剑的虎口裂开，渗出鲜血。
“好强的魔气！”赵擎苍又惊又怒，“你这魔功，究竟是从何处学来的？”
苏辰没有回答，只是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臂，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该轮到我了。”
他身形一晃，如鬼魅般冲向赵擎苍。手中没有武器，只有一双萦绕着魔气的拳头。
《噬灵魔功》运转到极致，每一拳打出，都带着吞噬一切的威势！
赵擎苍不敢怠慢，裂天剑舞得密不透风，剑气纵横，将苏辰的攻势一一挡下。
两人瞬间交手数十回合，气劲四溢，周围的弟子被震得连连后退，不敢靠近。
“小师叔加油！”
不知何时，柳青妍带着雷斧长老等人出现在山庄外，显然是放心不下，偷偷跟了过来。看到苏辰与赵擎苍战得不相上下，她忍不住喊道。
苏辰听到声音，攻势微微一滞。
就是这一瞬的破绽，赵擎苍抓住了机会！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裂天剑上。剑身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红光，符文亮起，一股更加恐怖的气息弥漫开来！
“裂天斩！”
赵擎苍怒吼一声，长剑劈下。
这一剑，仿佛真的能撕裂天地，一道巨大的红色剑气带着毁灭的气息，朝着苏辰横扫而去！
苏辰瞳孔骤缩，他能感觉到，这一剑的威力，比之前强了数倍！
退无可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掏出怀中的玄冥魂玉，注入全部魔元！
“魔皇残魂，借你之力！”
“呵，算你识相。”
残魂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玄冥魂玉瞬间爆发出浓郁的黑雾，黑雾中，隐约传来无数冤魂的嘶吼——那是葬魂渊的煞气！
煞气与魔气融合在一起，形成一条黑色的巨龙，迎着红色剑气冲了上去！
“轰——！”
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响起。
红色剑气与黑色巨龙同时湮灭，恐怖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整个天剑山庄都在颤抖！
烟尘弥漫中，两道身影踉跄后退。
苏辰嘴角溢出鲜血，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
赵擎苍的情况更糟，他披头散发，嘴角鲜血不止，裂天剑上的红光已经黯淡下去，显然消耗巨大。
“你……你竟能引动葬魂渊的煞气……”他指着苏辰，声音颤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苏辰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他擦去嘴角的血迹，一步步走向赵擎苍，每一步都像踩在赵擎苍的心脏上。
“现在，你觉得，谁才是废物？”
赵擎苍看着苏辰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终于感到了恐惧。他转身就跑，想要退回山庄。
“哪里跑！”
苏辰身形如电，瞬间追上他，右手成爪，狠狠抓向他的后心！
“噗嗤！”
利爪穿透了赵擎苍的胸膛，带出一团血雾。
赵擎苍的身体僵住，缓缓转过身，眼中满是怨毒与不甘：“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苏辰面无表情地抽出利爪，黑色的魔气瞬间涌入赵擎苍体内，吞噬着他最后的生机。
“那你就先做个明白鬼。”他声音冰冷，“你儿子觊觎我青云宗秘法，你助纣为虐，今日之死，是你咎由自取。”
赵擎苍的身体软软倒下，彻底失去了生机。
全场死寂。
天剑山庄的弟子们看着倒在地上的庄主，又看着浑身浴血、眼神冰冷的苏辰，吓得瑟瑟发抖，竟无一人敢上前。
苏辰的目光，缓缓转向人群中的慕容雪。
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像筛糠，眼中满是绝望。
“轮到你了。”
苏辰一步步走向她，每一步都像敲在她的心上。
柳青妍想要阻止，却被雷斧长老拉住。长老摇了摇头，低声道：“这是小师叔的劫，旁人插手不得。”
慕容雪看着越来越近的苏辰，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他们逼我的！是赵擎苍用我爹娘的性命威胁我……”
苏辰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是吗？”
“是真的！”慕容雪急忙道，“我给你下毒后，一直都在后悔！哥，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就在她准备扑向苏辰的刹那，苏辰动了。
他一脚踹在慕容雪的胸口，将她踹飞出去，撞在墙上，口吐鲜血。
那把匕首也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到了现在，还想耍花样？”苏辰的声音冷得像冰，“慕容雪，你可知错？”
慕容雪趴在地上，看着苏辰冰冷的眼神，终于彻底绝望。她惨笑道：“我错了……我错在不该信你，错在不该以为你真的会为了我，放弃青云宗的一切……”
“你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我的补偿，而是我这条命，不是吗？”
苏辰没有回答。
他转身，看向那些瑟瑟发抖的天剑山庄弟子：“赵擎苍已死，天剑山庄，今日覆灭。”
“不想死的，滚。”
话音落，弟子们如蒙大赦，纷纷四散奔逃。
苏辰没有阻拦。对他来说，这些小鱼小虾，不值一提。
他走到山庄的宝库前，一拳轰开石门，将里面的资源洗劫一空——这些，本该是青云宗的东西，如今只是物归原主。
离开天剑山庄时，夕阳正缓缓落下。
柳青妍走上前，看着他身上的血迹，欲言又止。
“回去吧。”苏辰淡淡道。
他没有杀慕容雪。
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死，对她来说，太便宜了。
他要让她活着，让她看着自己如何一步步走向巅峰，让她永远活在悔恨与痛苦之中。
这，才是最狠的报复。
夕阳下，苏辰的身影被拉得很长，玄色衣袍上的血迹在余晖中泛着暗红的光。
他知道，踏平天剑山庄，只是他魔途的第一步。
接下来，还有葬魂渊的秘辛，魔皇残魂的阴谋，以及……那些隐藏在暗处，觊觎太初魔心的敌人。
前路漫漫，杀机四伏。
但他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