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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蹲在满是尘灰的地板上,手指死死捏着那三份保单的边角,纸页被汗湿了一小块。

眼前的一切像一场荒诞的戏,我是那个最后才知道剧本的演员。

我爸邰大猛一向嘴笨,平时说话直来直去,连哄我妈开心都得靠干巴巴的几句“吃饭了”“天冷加衣”,可从没听他说过自己买了保险,更没提过受益人是我弟邰旺财。

我脑子里反复回响着我妈的话——“钱要留给你弟,你是女儿,嫁出去就是外人了。”

以前我以为那只是老派观念作祟,现在才明白,那是一套早就铺好的算盘。

我抱着保单,一步步走出那间阴暗的屋子,腿像灌了铅。

回到医院,我妈正好提着保温桶进门,看见我脸色煞白,吓了一跳:“招娣,你咋了?脸这么难看?”

我强忍着眼泪,把保单塞进包里,扯出一个笑:“没事,刚才走急了,有点晕。”

她没怀疑,径直走到病床边,打开保温桶,香味立刻溢满房间:“你爸今儿精神好点,吃点粥吧。”

我看着我爸苍白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他曾经是家里的顶梁柱,扛着砖、修着房,把我们姐弟拉扯大,可在关键时刻,他的“顶梁”不是为我们挡风雨,而是悄悄把利益的天平倾向了我弟。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我弟调皮打碎了邻居家的玻璃,我爸气得揍了他一顿,转头却偷偷拿了家里的鸡蛋去赔人情。

那时候我觉得爸偏心,可至少他护着我们俩。

如今这份偏心,变成了明晃晃的算计。

我坐在床沿,低头搅着碗里的粥,没敢喝。⁤⁣⁤⁡‍

我妈絮絮叨叨地说着医院的费用、透析的次数、以后可能要换肾,话里话外全是催促我再去筹钱的意思。

我听着,胃里一阵翻涌。

如果那三百万拆迁款还在,如果我爸的三份保险能被拿出来用,我们何至于落到卖婚房的地步?

可他们宁可让我和苟建彪赔上十年心血,也不肯动那些钱。

我忍不住开口:“妈,咱家那三百万拆迁款,真的花完了吗?”

我妈的动作一顿,抬眼盯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你问这干啥?不是跟你说了,旺财盖房全用完了。”

“盖房能用三百万?”我故意把声音提高一点,“那房子我见过,三层小楼带院子,村里算气派的,可也没到三百万的价吧?”

她放下勺子,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回去:“招娣,你是不是听谁瞎嚼舌根?那钱是旺财的婚房钱,也是他以后的底气,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我盯着她的眼睛,想从中找出哪怕一丝愧疚,可看到的只有防备和理所当然。

那一刻我明白,跟她讲道理没用。

他们的逻辑很简单——女儿是外人,钱就该归儿子;儿子的利益不能被任何事动摇,哪怕是亲爹的命。

我默默吃完那口粥,借口店里还有事,匆匆离开。

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冷气从四面八方钻进衣服里,我抱紧双臂,却止不住发抖。

回到干洗店,苟建彪正蹲在地上整理一堆待熨的衬衫,见我进来,抬头问:“谈得咋样?”

我把保单拍在柜台上,声音有些发颤:“你自己看。”

他愣了一下,拿起保单翻了两页,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三份……全是你弟的名字?”他抬头看我,眼神复杂。

我点头,喉咙像堵了棉花:“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救我爸,他们只是想让我卖房子填窟窿。”

苟建彪沉默了很久,久到我能听见外面街市的叫卖声、隔壁修车铺的敲打声。

他忽然站起来,把保单小心收进抽屉,说:“招娣,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问:“咋不算?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家人。”

他搓了搓脸,叹了口气:“我不是说跟你爸妈撕破脸,我是说,咱们得想清楚,接下来怎么办。房子要是卖了,咱们一家四口住哪儿?孩子上学咋办?”

我咬着唇,心里乱成一团。

苟建彪说的每个字都像针,扎在我最怕的地方。

我们为了这套婚房,吃了多少苦,熬了多少夜,才在这座城市有了立足之地。

可现在,它却可能因为一个从没把我们当家人的娘家,被轻易卖掉。

我忽然想起中介小王前几天说的话:“姐,现在行情不好,老破小不好卖,你们这价格要是咬得太死,可能得耗一阵子。”

也就是说,就算我们签了委托,也不一定能很快出手。

可医院的催款单不会等。

我爸的命,似乎在他们眼里也并不值得让那三百万或保险出马。

那一晚,我失眠了。

躺在床上,我睁着眼看天花板,脑海里交替闪过我爸从前扛着我在院子里跑的画面,和我妈在医院里催我筹钱的冷漠神情。

血缘有时候像一条粗麻绳,能把你牢牢绑在原地,不管你疼得多厉害,它都不会松。

可我现在开始怀疑,这根绳子到底是亲情,还是枷锁。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黑眼圈去了医院。

我妈一见我,又开始了熟悉的台词:“招娣,钱的事你想好了没?医院那边催得紧。”

我深吸一口气,把中介给的挂牌价单递给她:“妈,这是咱们婚房的报价,您看看。”

她接过单子扫了一眼,眉头立刻皱起来:“这价太低了吧?你们是不是急着卖?”

我冷笑:“不低啊,这已经是市场价了。问题是,就算按这个价卖了,也得一两个月才能成交,医院能等那么久?”

她脸色变了变,嘴硬道:“那你们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比如找亲戚借?”⁤⁣⁤⁡‍

我盯着她:“亲戚的钱就不用还吗?再说,您跟我爸不是有三百万拆迁款和保险吗?那才是大头啊。”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嗓门一下子拔高:“那是旺财的!你弟还没成家立业,你不能动!”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在她的世界里,我弟永远是需要被保护的幼崽,而我,永远是随时可以牺牲的长女。

我不再争辩,转身出了病房。

走廊尽头有一扇窗,我推开窗,冷风灌进来,吹散了心头的燥热。

我知道,这场家庭闹剧还远没到高潮。

他们逼我卖婚房,是想用最小的代价,换来他们想要的安稳。

可他们忘了,我和苟建彪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我摸了摸包里的保单,心里渐渐升起一个念头——既然你们藏着这些,那就别怪我翻出来,让大家看看,这所谓的“亲情”到底值几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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