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在陈秋禾眼神的威逼下,男人的双腿不由得有些泛软。
冷汗从额头一颗颗滑落,只觉得时间漫长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他一脸偷生无望的表情,感受着自己的衣裳都被汗水浸得湿透了,黏糊糊的。
他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诸事不顺……
寂静的人群里,一个轻柔而冷漠的女声突然清晰的响起,
“听清楚了,我陈秋禾与杨承天已经和离,互不相干。”
“他赌坊里的账、欠你们私人的账,都请直接去杨家村杨元福家去要,与我陈秋禾无关。“
“谁要是不长眼继续找我麻烦,那我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家办白席,我自去官府投案。”
这年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她现在就是那个不要命的。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像是在围观人群心中丢下了一颗炸雷。
勇者都是让人敬畏的,哪怕她是女子。
男人看陈秋禾没有其他动作,求生本能让他试探着把已经僵硬得麻木了的手从肉摊上快速的缩了回来。
很成功,没被剁掉!
他好像可以活下来了!
哈哈哈哈!
男人内心狂喜,眼神却时刻警惕的看着陈秋禾。
生怕她突然暴起,给自己两砍刀。
看陈秋禾并没有动手的意思,男人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
陈秋禾只是微笑的看着男人的小动作,红唇轻启:“滚吧!”
这是放自己一马!
捡回了一条命的男人高兴得有点不知所措,赶紧唯唯诺诺的点头哈腰俯小做低。
“是是是,我知道了,再也不来打扰老板娘了,今天是弟弟不懂事,对不住、对不住。”
说完低着头勾着腰,一溜烟的挤进了人群里,消失在集市上。
他觉得他再也不想来这个集市了,这里的人好可怕!
热闹结束了,人群也逐渐散去。
“他们真的和离了?”
‘和离了她还敢出来做生意?丢人现眼!’
“难怪她男人不要她了!”
“嘘……你小点声,她可凶悍了……”
那些散去的人群里飘出一些杂乱的声音,充满着恶意和嫌弃。
陈秋禾沉默的低下头,擦了擦手,回到驴车旁喝水。
那些继续打量她的人,看她不看过来,讨论了一会儿就散去了。
愿意说就说呗,只要不到她跟前来,她就当听不见。
撤摊?不存在,一个小插曲而已,什么也不能妨碍自己赚钱。
等下一个顾客停留在肉摊前,陈秋禾的脸上又换上了真诚的笑容。
天大地大,赚钱最大。
日头逐渐上移,集市上的摊子也一点点的散去。
陈秋禾的肉摊上也只剩下了一只猪脚,今天她带了三腿肉出门,生意还算不错。
她满意的收拾干净摊子,打了水冲洗了肉案和摊子下面,晾干后用油布重新盖好。
陈秋禾摸了摸毛驴的脑袋,拿出刚刚从菜摊上换来的胡萝卜,毛驴立马蹭了蹭她的手,咬着胡萝卜咔嚓咔嚓的嚼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无比的清醒理智,今天早上她还酒楼的欠账,是因为他们是自己的忠实老顾客。
他们借钱给杨承天,凭的是她这些年做生意的信用。
她还的不仅仅是钱,更是她以后的安身立业之本。
而这些找到摊子上来,砸场子的人,都是杨承天结交的狐朋狗友,她绝不可能漏出一文钱给他们。
反而她要更加强硬,让周围的摊主知道,虽然她没了男人,但是强大凶悍,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才能够继续在这个市场里立足。
陈秋禾再次把目光投向人烟逐渐稀少起来的集市,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虽然各种不如意,但是,这个摊终于重新支起来了,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村里的老大夫正在树荫下纳凉,这天气热得让人压根不想动弹,一动就是一身的汗。
他舒适的躺在竹藤椅上,摇着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惬意的享受着夏日的清闲。
“何叔,我来找您看病。”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何老头睁眼一看,一骨碌就起了身。
好家伙,大热天别人都热得一脸通红,杨承天此时却是脸色青白,头冒冷汗。
何老头忙不迭带着他进了屋,坐在药房给他细细把脉。
“你这脉线端直以长,如按琴弦,肝气不舒,气机不畅,热邪入体,这是受了伤?”
杨承天点了点头:“前几天杀猪的时候,那猪性子烈,我和我媳妇没抓得住,那猪一撅腿,本来已经捅在脖子里的刀就甩我背上了。“
”好在命大,伤口不深,自己敷了点艾草灰,想着应该没啥事,结果躺了几天,反而觉得身上有些发冷,伤口也疼。”
何老头直接动手扒开了杨承天的衣裳,仔细看了看:“天气炎热,你这伤口已经溃烂了,得用刀切除伤口的腐肉,再喝点中药。”
说罢,何老头从药柜里找出自己制作的麻沸散,让杨承天用酒冲服。
又往他嘴里塞了一个木塞子,用开水烫了烫自己的刀具。
三下两除二,就割去了伤口里腐坏的肉,丢在水盆里。
速度快的惊人,好似生怕杨承天反悔一般。
“啊!”
杨承天含着木塞的嘴里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他只觉得被人活活挖了生肉。
疼得汗如雨下,瞬间衣裳就被汗水给沁湿了。
怎么能疼成这样?这比陈秋禾扎自己还疼啊!
有些颤抖的将嘴里的木塞拿出来,杨承天满是困惑的问:“何叔,这麻沸散怎么毫无效果?”
嗯?没效果吗?
何老头的表情似乎有些尴尬:“啊?额……这个效果因人而异,没事,已经清理干净了,你放心吧,塞好木塞!”
往伤口上撒了些止血的三七粉,用干净的布块按压着,何老头干净利落的包扎好了伤口。
整个过程中,杨承天一直努力咬着木塞。
他额头的青筋暴起,脸上发白,身上的衣服被汗水彻底染成了深色。
终于结束了,这处理伤口可比陈秋禾捅的那刀疼多了。
他咬了咬近乎苍白的唇,也不敢再多问何老头为什么喝了麻沸散依然那么疼。
接过了何老头递过来的药包,掏出钱,一边哆哆嗦嗦的感谢着,一边头重脚轻的往外走。
他在心里暗暗骂着,这个鬼地方,他以后再也不来了,这里比地狱还可怕。
何老头的老伴看着远去那人虚浮的脚步,有些疑惑:“老头子,你和小杨有仇啊?麻沸散喝下去不是要一刻钟才有效果吗?你怎么直接给他生割了?”
何老头傲娇的仰起头,老脸上满是睿智的神情:“老头子我最讨厌赌博的人了,更何况是赌得倾家荡产的人,哼!”
他的眼睛可毒了,猪甩在身上的刀伤和人捅出来的刀伤,难道还能分辨不出?
这小子满嘴胡话,生挖他几片腐肉,也是给他长点记性。
下次再骗小老头,可就不是挖肉这么简单了,哼……
老婆婆摇摇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医术怪才都有些怪脾气。
自家的老头也就是脾气差,心还是不错的,好歹他也替杨承天治病了不是?只是放大了痛苦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