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5
议论声越来越大,三只小狐狸紧紧贴着我,发出细微的呜咽。
我蹲下去想抱住安抚它们。
还没碰到,眼前就一黑晕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鼻子里全是霉味和血腥味。
手腕和脚踝上的铁链沉得要命,每动一下就“哗啦哗啦”响。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膝盖磕在石板上,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我的孩子们呢?他们被带去哪里了?
“大宝!二宝!三宝!”
我扯着嗓子喊,却没人回应。
铁门被推开,封烨走了进来。
“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愣住了。
“那三个孽种,又是怎么回事?”
孽种,他叫我们的孩子,孽种。
“封烨,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还在装?”
他蹲下身,一把捏住我的下巴。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那晚喝了你下药的酒。在你开口之前,你的三个小孽种,随时可能会被当成妖物烧死。”
那一瞬间,三个孩子在火堆里挣扎的画面,疯了似的涌进我脑海。
不行,绝对不行!
“是我!”我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他,“一切都是我的问题!”
封烨皱眉。
“我祖上有妖族的血统!”我拼命的往自己身上揽,“我的血脉有问题!孩子们只是继承了我的血!这一切都和你无关!”
“你当我是傻子?”
他猛地甩开我,我的头磕在墙上,眼前一黑。
“云家三代书香,清清白白。你编这种鬼话,以为我会信?”他站起身,眼里全是厌恶,“我会亲自查,把你的底细,把你云家祖坟都刨出来,查个一清二楚。”
“封烨!”
“够了。”
他转身就要走。
“将军。”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圣旨到。”
太监走到牢门外,展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三只灵狐救驾有功,功过相抵,暂不处置。着令交由钦天监看管,由监正亲自查明,究竟是祥瑞还是妖孽。至于将军夫人云舒,着即刻送回将军府,软禁于偏院,听候发落。钦此。”
我喜出望外,孩子们得救了。
不对,是“暂时”。
如果查出他们是妖孽……
“走。”
封烨冷冷地看着我。
侍卫上前打开铁链,我还没站稳,就被人拖了出去。
马车停在一座荒废的院子前。
墙上爬满了青苔,院门的漆都掉光了,里面杂草丛生。
“下去。”
我被推下马车。
封烨跟着走了下来,看着这座破院子,冷笑一声:“你往后就住这儿了。”
我站在满是落叶的院子里,腿一软,整个人瘫在地上。
6
废院门口,送饭的下人又来了。
这次端来的是馊了的馒头,汤水清得能照出人影。
“妖妃娘娘,将就着吃吧。”下人把托盘往地上一扔,馒头滚了一地。
我低头看着地上的食物。
为了活下去,为了再见到孩子,我蹲下身,一口一口把馊馒头全部吃完。
雨夜。
院中那棵老槐树下,我蜷缩着躲雨。
雷声炸响,我下意识往树干边挪,脚下踩到什么东西,竟是块石板。
常年被青苔覆盖的石板,因为雨水冲刷,露出了松动的缝隙。
我用力掰开石板,下面躺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铁盒。
打开铁盒,里面是个锦囊。
锦囊里,一封信,一枚狐形玉佩。
信是娟秀小楷写成的,落款是封烨的母亲。
“烨儿吾儿,见信如晤。若你见此信,为娘或已不在人世。不必悲伤,也莫要追查。只需谨记,为娘家族血脉特殊,非妖非魔,乃上古灵狐后裔。然血脉稀薄,非机缘巧合,不会显形。此血脉既是守护,也是诅咒。若有朝一日,你或你的子嗣显露妖形,切勿惊慌,更勿自弃。另,需小心你父亲身边那位笑容最甜,心最狠的女子。为娘之死,非天意,乃人祸之火也。”
我握着信,手指发抖。
原来一切都是这样。
不是我的错,也不是孩子们的错。
可封烨会相信吗?
将军府书房,封烨的桌案上堆满了奏折。
“将军。”密探跪在地上,“云家祖上三代,全查过了。都是安分守己的读书人,没有任何异常。”
封烨握着笔的手顿住,“再查。”
“将军,已经查到不到什么了。”
“我让你再查!”封烨一拍桌案,墨汁溅了一地。
密探不敢多言,退了下去。
朝堂上,安王联合言官上了《请诛妖狐疏》。
说将军府藏匿妖物,意图祸乱朝纲,要求削去封烨兵权,交由安王掌管。
一道道奏折压得封烨喘不过气。
他灌下一壶又一壶的酒。
深夜,封烨醉醺醺地闯进废院。
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抵在墙上。
“说!你到底是谁的人?”
我被他晃得头晕。
“安王是不是你引来的?”
“不是!”
“你究竟对我隐瞒了什么!”
我挣扎着从怀里掏出那封信和玉佩,塞到他手里。
“你看!这是你母亲的遗物!血脉的秘密,你母亲早就知道了!”
封烨醉眼朦胧,根本看不清信上的字。
他以为我又在耍花样,一把将信和玉佩挥开。
“还在装神弄鬼!”
玉佩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下一刻,封烨突然闷哼一声,浑身一软,沿着墙壁滑倒在地。
他开始剧烈抽搐。
身上散发出惊人的热量,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7
我顾不上多想,死命把他拖到那张破床上。
他高大的身躯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水缸里的水早就不干净了,我管不了那么多。
撕下衣袖浸湿,一遍遍给他擦拭。
他的体温高得吓人,手碰上去像碰到烙铁。
我咬着牙继续,他死了,我和孩子们也活不成。
孩子们还在钦天监,生死未卜。
我得活着,他也得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秦婉蓉带着一群家将冲了进来。
她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封烨,眼中闪过一抹狂喜。
“好你个妖女!竟敢对将军下毒手!”她指着我,声音尖利得刺耳,“来人,给我将这谋害将军的贱人当场杖毙!”
我张开双臂挡在床前。
“将军若是在此时此地出了事,安王必定会以主帅暴毙为由接管兵权。”我盯着那几个家将,“到时整个将军府都要给他陪葬。这个责任,你们谁担得起?”
几个家将迟疑了,手中的棍子举起又放下。
他们可不傻。
秦婉蓉脸色一沉,刚要再开口,月光透过破窗照进来,正好落在封烨脸上。
我看到他紧闭的双眼下,脸颊两侧的皮肤上,慢慢浮现出一层细密的白色绒毛。
是狐狸的绒毛,和孩子们一模一样。
秦婉蓉也看到了。
她非但不惊,反而笑得花枝乱颤。
“妖孽!他果然也是妖孽!和他那个娘一样!”她转身对家将们喊道,“快,放火!将这怪物一起烧死,为老将军清理门户!”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
她什么都知道,她一直在等这一刻。
等着封家血脉暴露的这一刻。
我抓起桌上的烛台,狠狠砸在地上。
瓷片四溅,我捡起一块,抵在自己脖子上。
“谁敢动他,我先死在这里。”
我死死盯着秦婉蓉。
“我倒要看看,明天京城里传的是将军府出了妖孽,还是秦夫人为夺权逼死主母、谋害将军。”
秦婉蓉脸色一变,她没想到我会这么做。
几个家将更是不敢动了。
将军府的主母死在废院,他们谁都担不起这个罪名。
就在这时,床上的封烨发出一声含混的呓语。
“娘……好大的火……别烧我娘。”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僵住了。
我看向秦婉蓉,“将军的母亲,根本不是什么被天火烧死的妖孽。是被你放火烧死的,对不对?”
秦婉蓉的脸瞬间白了。
“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我冷笑,“那封信里写得清清楚楚,非天意,乃人祸之火。笑容最甜,心最狠的女子,说的就是你。”
秦婉蓉后退一步,“你没证据!”
“证据?”我指着床上的封烨,“他就是证据,明家血脉特殊,非妖非魔,乃上古灵狐后裔。你为了夺权,烧死了他的母亲,现在又想烧死他。秦夫人,你好大的胆子。”
秦婉蓉的手在发抖,她转身看向那几个家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我上!”
可没人敢动。
8
废院内,死寂得能听见呼吸声。
家将们握着棍子,手在抖。
他们心里明白,眼下这局势,上还是不上,都是死路一条。
秦婉蓉气得浑身发抖,直接冲上来扯开我。
“贱人,滚!”
我咬牙把她推倒在地。
瓷片扎进掌心,血从指缝流出来,我顾不上疼。
“你早就知道封家的秘密!你怕将军也显出原形,所以这些年一直在等!”
秦婉蓉摔在地上,脸色白得吓人。
“你放屁!血口喷人!”
她尖叫着往后退,声音都劈了。
“是她自己不知廉耻勾引野男人,才引来天火焚身的!老将军说的,是天火!”
“天火?”
我笑出声,脖子上的血越流越急。
“你自己放的火,还敢说是天降的?你怕被人发现真相,所以这些年不停给将军灌毒,让他恨妖物,恨自己的娘,恨得把自己都恨进去了!”
秦婉蓉的脸扭曲了。
“我、我没有!”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废院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禁军涌进来,盔甲碰撞声震得人耳朵疼。
为首的是钦天监监正,一进门就看到眼前这副烂摊子。
床上浑身白毛的封烨。
脖子流血的我以及瘫在地上的秦婉蓉。
监正脸色一沉,举起金牌。
“奉陛下口谕,彻查将军府内乱!”
秦婉蓉瞳孔猛地一缩。
“将秦氏拿下!”
“涉嫌谋害朝廷一品大将,妖言惑众,押入天牢,等候圣上亲审!”
禁军上前,架起还在咒骂的秦婉蓉。
“不、不可能!我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你们凭什么抓我!”
她挣扎着,声音越来越尖。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军府!是为了封家!那个狐妖贱人勾引老将军,生下怪物,我烧死她是替天行道!”
监正冷笑一声,“秦氏,你这是自己认罪了。”
秦婉蓉这才反应过来,脸色彻底垮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禁军不由分说把她拖了出去。
我撑不住了,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去。
监正扶住我,“云氏,陛下有旨。”
他从怀里掏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
“封烨身负重伤,暂时交由你照料。待他醒来,入宫面圣。”
我愣住,“陛下他?”
“陛下什么都知道。”
监正轻笑一声:“封家的秘密,秦氏做的事,包括安王想趁机夺权,陛下全都知道。”
他顿了顿,“你护住封烨,就是护住了封家。陛下说,你有功。”
我脑子嗡嗡作响。
圣上早就在等,等秦婉蓉露出马脚,等安王动手,等所有人都跳出来。
而我不过是这局棋里的一颗子。
监正看了我一眼,带着人退下了。
废院重归寂静,我跪在地上,盯着床上的封烨。
他浑身的白毛还没退,呼吸很轻。
我抬起手,想去碰他的脸,手指却在半空停住了。
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夫人,太医来了。”
我站起身,看着来人。
是太医院的首席太医,身后还跟着三个药童。
他进门看到封烨,脸色变了变,但什么都没说。
只是快步上前,开始施针。
我退到墙边,看着他忙碌。
银针一根根扎进穴位,封烨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太医收了针,转头看我。
“夫人,将军暂时无碍。只是……”
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将军体内有股异火,一直在压制血脉。如今异火被酒精冲散,血脉反噬,这才显出原形。”
我心一沉,“能治吗?”
太医摇头,“这不是病,是血脉觉醒。压制只会让他更痛苦。”
他说完就走了。
我坐在床边,看着封烨。
他脸上的白毛正在一点点褪去,露出原本的肤色。
我伸手摸上他的脸,还是烫的。
窗外天色已经亮了。
我听见远处传来钟声,是早朝的时辰到了。
9
秦婉蓉被押入天牢的当夜,就撑不住了。
刑部官员还没动刑,她就把三十年前的事和盘托出。
“那年我无意中看到她在院子里显形,白色的狐尾在月光下清晰可见。我吓坏了,将军府怎么能有妖物?”
她买通了下人,打听到每月十五,封烨生母都会虚弱些许。
那个月圆之夜,她带人冲进院子,泼了整整三大桶火油,点燃了那座小院。
“我在外面守了一夜,看着那火烧得旺,听着里面的惨叫声渐弱。天亮后,我让人传出天火焚妖的说法。”秦婉蓉说到这里,眼中竟闪过快意,“老将军信了,京城里的人也都信了。”
至于封烨,那时才五岁,什么都不懂。
秦婉蓉从小就往他脑子里灌毒。
你娘是妖物,妖物都该死,你要是也变成妖物,就是天理不容。
监正听完,冷笑一声,让人将供词誊写三份,一份呈给皇上,一份送往刑部,一份交给封烨。
封烨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他躺在主卧宽大的床上,身下是软和的锦被。
监正坐在床边的太师椅上,我站在窗边,脖子上缠着白布,脸色苍白。
监正将那份供词递给他。
封烨接过,看到“白色狐尾”时,他手开始抖。
看到“三大桶火油”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娘给你留了封信,一直压在秦氏手里。”监正又递过一张泛黄的纸,“这是原件。”
信很短,只有寥寥数语:
“烨儿,若你能看到这封信,娘已经不在了。切记,你身上流的血,是为娘本家的血脉,是灵狐一族。好好活着,别恨自己。”
封烨死死攥住那张纸,指尖泛白。
“还有,”监正看向我,“秦氏带人去废院时,云氏以命相护。她用瓷片抵着自己的脖子,说你若死,她先死。你那三个孩子,也是她一个人护下来的。”
封烨猛地抬头,看向我。
我低着头,白布下面渗出些许血迹。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童年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
娘温柔的笑脸,娘讲的睡前故事,娘被大火吞没时的惨叫。
他记得那天晚上,他哭着要冲进去救娘,被秦婉蓉死死按住。
“你娘是妖物,妖物都该死。”秦婉蓉当时这么说。
他信了,信了三十年。
封烨突然站起身,一头撞向床边的柱子。
咚的一声,额头裂开,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
监正和我都被吓了一跳。
我想上前,又犹豫了。
封烨又撞了第二下,第三下。
柱子上染满了血。
直到第四下撞下去,他终于没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我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掏出手帕,慢慢擦去他额头上的血。
这个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男人,此刻眼眶通红,泪水和血混在一起。
“对不起。”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我顿了顿,继续擦血。“别动。”
封烨愣住了,他以为我会骂他,会哭,会质问他这五年的冷落和羞辱。
但我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安静地给他擦血。
监正起身,朝门外走去。
“皇上的圣旨很快就到,你好好歇着。”
第二天,皇帝的圣旨传到了将军府。
太监尖细的声音在府门口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封烨跪在地上,我和三个孩子跪在他身边。
“封氏大夫人乃上古灵狐一族后裔,护国有功,追封一品诰命夫人,厚葬于皇陵西侧。封氏三位公子血脉返祖,乃国之吉兆,册封为护国灵童。安王一党诬告忠良,意图谋反,削爵圈禁,永不叙用。钦此。”
封烨接旨。
三个孩子面面相觑。
大宝小声问:“爹,这是不是说,我们不用藏了?”
封烨看着他们,哽咽得说不出话。
我轻轻拍了拍大宝的头。“是,以后不用藏了。”
当天下午,封烨换上孝服,带着我和三个孩子出了城。
京郊有座荒山,山坡上立着一座没有墓碑的土包。
那是封烨母亲真正的坟。
封烨跪在坟前,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哭,哭得撕心裂肺。
三十年的委屈、三十年的自我憎恨、三十年的思念,全部在这一刻爆发。
三个孩子不懂这些,但他们感觉到了父亲的悲伤。
大宝先变回了小狐狸的样子,雪白的绒毛在风中微微抖动。
二宝和三宝见状,也跟着变了。
三只小狐狸走到封烨身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他的脸颊、手臂和膝盖。
封烨愣住了。
他伸出手,轻轻抱住大宝。
小狐狸软软的,身上带着奶香。
二宝和三宝也挤过来,三只小狐狸挤成一团,全都窝在他怀里。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眶都红了。
封烨看向那座土包。
声音无比坚定:“娘,儿子接您回家。”
10
经此一事,封烨的权势不降反升,朝中再无人敢与其作对。
第二日清晨,他换上崭新的朝服,当着全府所有下人的面,将一只黑漆匣子缓缓打开。
匣中躺着一支金凤钗,九只凤凰展翅朝阳,凤眼镶嵌的红宝石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先皇御赐的“九凤朝阳钗”,象征着将军府绝对的主母身份。
整整五年,它都被秦婉蓉锁在库房最深处。
封烨走到我面前,单膝跪下。
我一愣。
“此生,我封烨唯有云舒一妻,此心不渝。”他抬起头,目光真挚,“将军府上下,见她如见我。”
他亲手将那支沉甸甸的金钗插入我发间。
钗身微凉,却压得我心口发烫。
那些曾经欺辱过我的下人,纷纷跪地求饶。
有人额头磕出血,有人哭着喊冤,也有人索性晕了过去。
封烨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牵着我往回走。
“怕什么,”他低声说,“我在。”
我没说话,手指却紧紧攥住了他的袖子。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但这一次,再也不是噩梦。
花园里摆着石桌,桌上堆满了精致的糕点。
三个孩子在草地上追逐嬉戏,雪白的狐狸耳朵和蓬松的大尾巴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再也不需要任何布条的束缚。
大宝追着二宝满园子跑,三宝在旁边偷吃糕点,嘴角沾满了糖霜。
封烨坐在我身边,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突然,他耳边“啵”的一声,冒出了一对雪白的狐狸耳朵。
三个孩子齐刷刷停下来,瞪大了眼睛。
大宝先笑出声:“爹,你的耳朵!”
二宝捂着嘴,肩膀抖个不停。
三宝直接笑倒在地上打滚。
封烨脸上闪过一丝窘迫,耳尖微红。
他显然还不能完全控制这股力量,那对耳朵一会儿竖起来,一会儿又耷拉下去,看起来格外滑稽。
我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封烨扭头看向我,深吸一口气。
他伸出手,有些笨拙却坚定地将我揽入怀中。
“笑就笑吧。”他闷闷地说。
我靠在他肩上,真的笑出声了。
他抬手想把耳朵按回去,可那对耳朵像是跟他作对似的,越是用力越是挺立。
我抬手,轻轻摸了摸那对雪白的耳朵。
手感软得出奇,比孩子们的还要细腻。
封烨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那对耳朵却在我指尖下微微颤抖,像是很怕痒。
封烨耳根子都红透了,“我。”
“挺好看的。”我轻笑。
三个小家伙闹够了,笑着叫着“爹爹”、“娘亲”,一起扑进了他怀里。
封烨紧紧地抱住他们。
他亲了亲大宝的头,摸了摸二宝的尾巴,又擦了擦三宝脸上的泥土。
“爹,你以后也会变成大狐狸吗?”三宝仰着小脸问。
封烨顿了顿,认真点头:“会。”
“那太好了!”三宝高兴得拍手,“我们一家都是狐狸精!”
我笑着摇头,伸手揉了揉老三的脑袋。
大宝突然指着他身后,“爹,您后面!”
封烨一惊,回头看去。
一条雪白蓬松的大尾巴不知何时从他身后冒了出来。
正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
三个孩子彻底笑疯了。
我也忍不住笑出声。
封烨脸上的表情从窘迫变成无奈,最后干脆放弃了挣扎。
他低下头,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云舒,谢谢你,没有放弃我们任何一个。”
我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凝视着满天星辰与月光。
一大三小四个“狐狸精”相互依偎的身影,内心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宁静。
月光柔和,微风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