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集：偷看记现端倪
暴雨后的清晨，别墅后门的小径湿滑泥泞。
陶子涵看了看手表：八点五十八分。她站在那排绿色的分类垃圾桶旁，晨风带着腐叶的气息扑面而来。四周寂静得反常，连平清晨修剪草坪的园丁都不见踪影。
九点整。
什么也没有发生。
陶子涵等了五分钟，正准备离开，余光瞥见第三个垃圾桶侧面粘着一个牛皮纸信封。它被透明胶带粘在桶身内侧，不走近本看不见。
她迅速撕下信封，塞进外套口袋，若无其事地绕回前院。心脏在腔里狂跳，像揣着一只随时会破笼而出的鸟。
回到卧室锁上门，她才敢拆开信封。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把小巧的黄铜钥匙和一张便签，上面打印着一行字：
“书房右数第三排书架，第二层，莎士比亚全集第四卷。午休时间，周特助会离开一小时。——C”
C？是那个发短信的“知情者”吗？还是陷阱？
陶子涵握紧钥匙，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稍稍镇定。她想起昨晚肖百川在书房看水彩画的样子，想起他颤抖的肩膀。那间书房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中午十二点半，别墅里的座钟敲响。陶子涵贴着卧室门倾听——楼下传来周特助和厨房阿姨的对话声，然后是前门开关的声音。她等了三分钟，确认走廊空无一人，才赤脚溜出去。
书房的门没锁。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陶子涵径直走向右数第三排书架，手指划过那些精装书脊：《战争与和平》《百年孤独》《追忆似水年华》…最后停在深棕色的《莎士比亚全集》上。
第四卷是《哈姆雷特》。她抽出书，书页间果然有一个锁孔大小的凹陷——正好与那把黄铜钥匙匹配。
入，旋转，轻微的“咔嗒”声后，书页自动翻开，露出被挖空的内页。里面躺着一本深紫色天鹅绒封面的记本，边缘已经磨损，看得出经常被翻阅。
陶子涵的手在发抖。这是赵珊珊的记。
她坐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翻开第一页。期是五年前，字迹流畅娟秀：
2018年3月12 晴
今天在画展上遇到肖百川。他站在我的《雪夜》前看了整整十五分钟。经纪人说他就是肖氏那个年轻总裁，父亲想的对象。他走过来时，我故意用法语和助理交谈，他居然接上了，发音比我还地道。有趣的男人。
2018年4月3 雨
肖百川送来了瑞士巧克力，附言：“画中雪夜太冷，吃点甜的。”老套。但巧克力确实好吃。父亲说肖家想联姻，问我意见。我说考虑考虑。其实早就决定了——这张脸，这个身份，不就是用来换取最好筹码的吗？
陶子涵快速翻页，期跳跃着：
2019年1月15 雪
订婚宴。肖百川为我戴上戒指时，眼神专注得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我知道他在看谁——不是赵珊珊，是他记忆中那个系红绳的小女孩。真好笑，他找了这么多年，居然找到我这个冒牌货。那就继续演吧，演到他彻底相信为止。
红绳小女孩！陶子涵呼吸一窒。她想起肖百川手腕上那截褪色的红绳，想起水彩画上旋转木马里的男孩。记证实了：肖百川在找一个人，而赵珊珊在冒充那个人。
她继续往下翻，手抖得更厉害：
2019年6月18 阴
今天见到了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陶子涵，画师，孤儿，母亲重病。资料显示她右手腕有月牙胎记——和肖百川要找的特征完全吻合。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双胞胎？不，资料显示她是独生女。那为什么…
2019年8月22 雷雨
查到了！二十三年前的调换记录！天啊，我才是那个保姆的女儿，她才是真正的赵家千金！父亲知道吗？母亲知道吗？如果他们知道养了二十三年的女儿是假的…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肖百川，如果他发现陶子涵才是他要找的人…
记到这里突然中断了几页，再续上时字迹变得凌乱：
2020年3月5 雾
滑雪事故不是意外。是我安排的。必须让“赵珊珊”暂时消失，才有理由让陶子涵成为替身。等她签了协议住进来，我有的是办法让她永远闭嘴。肖百川只能是我的，赵家的一切也只能是我的。
2020年5月10 晴
瑞士的疗养院太无聊了。不过脑电波偶尔“异常”一下，就能让肖百川紧张得飞过来探望。他每次来都握着我的手说话，说的全是关于那个小女孩的回忆——天平山的枫叶，福利院的秋千，火灾那晚的承诺。真感人，可惜他认错了人。
陶子涵的指尖冰凉。原来赵珊珊早就知道一切！知道她们被调换的身份，知道肖百川在找的人是她，甚至滑雪事故都是自导自演的戏！
她疯狂往后翻，最近的几页墨迹还很新：
2020年10月28（前天）
明天就要回国了。肖百川安排陶子涵签了替身协议，真听话。母亲的手术费确实是个好把柄。接下来该进行第二步：让肖百川彻底厌恶那个替身，然后“苏醒”归来，成为他唯一的救赎。对了，肖薇的器官捐献协议也该派上用场了…
器官捐献协议！陶子涵想起婚礼那天肖百川给她看的文件。原来赵珊珊早就计划用肖百川妹妹的病情来做文章？
“咔哒。”
楼下传来开门声。
陶子涵猛地合上记，心脏几乎跳出喉咙。是周特助回来了？不是说离开一小时吗？现在才四十分钟！
脚步声沿着楼梯上来，不紧不慢。陶子涵慌乱地把记塞回挖空的书中，将书回书架，钥匙攥在手心。她环顾四周，无处可藏——
脚步声在书房门口停下。
陶子涵迅速趴到窗边的地毯上，闭上眼睛装睡。阳光照在她脸上，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门开了。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在门口站了几秒，然后走进来。脚步声很轻，停在书架前。陶子涵屏住呼吸，从睫毛缝隙中窥视——是周特助，他正站在刚才那排书架前，手指划过书脊。
他发现了？他会检查《莎士比亚全集》吗？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长。周特助站了足足一分钟，然后转身，走向书桌。陶子涵听见他整理文件的声音，拉开抽屉的声音，然后——
他的脚步声朝她这边来了。
陶子涵全身肌肉绷紧，准备好被揭穿的瞬间。但周特助只是在她身边停了一下，然后一条薄毯轻轻盖在她身上。
“陶小姐，地上凉。”他的声音很平静，“肖总交代过，您下午有法语课，两点开始。还有半小时，您可以再休息会儿。”
他离开了书房，轻轻带上门。
陶子涵等脚步声完全消失才睁开眼睛。她坐起身，薄毯从肩上滑落。周特助刚才…是在帮她打掩护？还是他真的没发现？
她走到书架前，抽出《莎士比亚全集》检查——记本还在，钥匙也还在她手心。但第四卷的书脊上，多了一道新鲜的指甲划痕，像是有人刚刚确认过它的位置。
陶子涵把钥匙藏进内衣暗袋，将书归位。离开书房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排书架，阳光正好照在《哈姆雷特》的书脊上，那行烫金书名闪着微光：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生存还是毁灭。做赵珊珊的替身，还是做回陶子涵。
她回到卧室，反锁房门，从枕头下摸出手机。那个陌生号码C又发来了新信息：
“记看到了？现在你知道了，赵珊珊从未昏迷，一切都在她计划中。你想救母亲，想活命，只有一个选择——在她‘苏醒’前，找到证明你才是赵家千女的证据。证据在赵家老宅，她卧室梳妆台暗格。”
紧接着第二条：
“另外，小心周特助。他是肖百川的人，但他弟弟的命，握在赵珊珊手里。”
陶子涵盯着屏幕，指尖冰凉。这个C到底是谁？为什么帮她？又为什么对赵珊珊的计划了如指掌？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阴了下来。远处传来雷声，又要下雨了。
她走到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那张和赵珊珊一模一样的脸。这张脸曾经让她觉得是诅咒，现在却成了唯一的武器。
“你想让我当替身，”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那我就演给你看。演到让你露出马脚，演到让所有人看相。”
右手腕上的月牙胎记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她不再用遮瑕膏遮盖它了——这是她的印记，是她身份的证明，是赵珊珊永远无法模仿的部分。
楼下传来法语老师到的声音。陶子涵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扯出一个练习过无数次的、赵珊珊式的微笑——嘴角上扬十五度，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三分慵懒七分疏离。
然后她打开门，走下楼梯，用刚刚学会的法语打招呼：“Bonjour, madame. Je suis prête à apprendre.”
（下午好，老师。我准备好学习了。）
声音温柔，表情完美，眼神却像淬了冰。
游戏开始了。这一次，猎人和猎物的位置，该换一换了。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私人医院VIP病房里，赵珊珊放下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是别墅书房的实时监控画面。她看着陶子涵走下楼梯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好好学吧，妹妹。”她轻声说，“学得越像，摔得越痛。”
窗外，今年的第一场冬雨，开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