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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男人似乎听不见。

听不见她的那声招呼,目光只顾落在她的餐盘上。

餐馆喧闹,碗筷声磕磕碰碰,他们这一桌却像凭空多了层结界,寂得像真空。

小花大气都不敢喘,嘴巴一圈油也没来得及擦,直愣愣看着自家小老板。

北葵细眉轻蹙了下,想到什么,心里咯噔一声。

深吸一口气,她稳住心神,将自己餐盘往里边移,手虚虚放在上方,遮住菜系。

她又柔声喊:“小叔叔?”

储清河看着她那张娇脸,觉得自己酒劲又上来了。

他真把她当他的娇娇了。

一模一样的表情,一模一样的吃饭坐姿,一模一样的吃菜口味。

那餐盘里的每一样,他都记得,是他娇娇最喜欢的菜肴。

娇娇虽然柔,但爱吃辣,尤其是川菜。

他看见了,她的盘子里全是川菜。

可是,她喊他小叔叔。

喊了两遍。

她不是娇娇。

但她为什么私下里也喜欢这些菜?

储清河感觉喉咙好痛,有东西插进去,拔不出来。

心口也好痛,那个东西完全贯穿了。

情绪翻涌间,储清河在两个姑娘注视里,坐下来,坐到北葵旁边。

很近,近得胳膊肘挨在一起。

皮肤滚烫地挨在一起。

北葵微愣,然后不着痕迹地往餐位里侧挪了挪。

中间瞬间隔出一大片距离。

储清河鸦羽似的睫毛动了动。

他开不出玩笑了。

他不能再像前几次那样见面,开出玩笑来。

一个月了,上次不愉快的局面仍然历历在目。

长辈对晚辈的不礼貌,坏心眼,无耻卑鄙。

北葵也没说话,她不知道他是否又发现了什么。

又或许无意识地抗拒一个和北姗在一起的男人。

她提着心,按兵不动地等他先开口。

可小花实在绷不住了,吃饭吃到这种诡异程度,她胃口都要没了。

小花战战兢兢瞅一眼小老板,再战战兢兢看向一身矜贵的储清河。

“那个…这位先生,”小花挤出勉强的笑,“您要吃点什么,那边有…”

“不用。”男人声音很哑,掺着沙粒。

小花立即闭嘴,可心里有些抓狂。

她坐没坐相,吃没吃相,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干坐在自己对面,她还吃个屁啊!

她连动都不敢动。

小花一根眉毛快拧成麻花了,无奈又慌乱地去看小老板。

北葵跟她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晌,只好开口:“小叔叔,您不吃,要喝点什么吗?”

听她说话,储清河搭在膝盖上的手蜷了下,喉结滚了滚,偏头看她侧脸。

北葵也看他,以为他有想喝的,温和说:“这有蓝莓…”

储清河:“不用。”

“……”

北葵一口气没憋死,小花要憋死了,小手往桌上一拍,噌的一下站起来:“这位先生,您不吃不喝,这边也不适合您待,又吵又闹,您可以早点回…”

储清河掀眼,锁骨被灯光照的惨白:“我就想坐一会儿。”

“……”

真是邪了门,就这么一句,小花肚子里的气瞬间瘪下去,坐回原位,闷声埋头吃饭。

北葵也不再理会他的奇奇怪怪,只是已经吃不下了。

胸腔像被塞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水滴答滴啦往下坠,又沉又潮。

她会不由自主地乱想,他为什么要干坐在这儿?

这里气味并不好闻,也不是很高档的餐馆,普通大众,菜味混着各色人的汗味。

是储清河最避之不及的地方,最不会出没的场所。

总不能因为是她在这里。

想不通,也不想了,她喝了口柠檬水。

旁边的男人视线,扫过她的裙摆,下意识就想伸手去牵,在姑娘看来时,他手僵硬缩回。

“你衣服怎么这么脏,捡破烂去了?”

“……”

北葵不知道他什么脑回路,正想解释,差点喷出饭的小花,来了气,咕哝大声说:“都怪那个穿得像坨屎的西装男!”

正拎着醒酒汤,找了一圈失踪总裁,穿着姜黄色西装,刚进入餐馆的王业:“……”

王业抹了把脑门的汗,对上储清河的目光,心里委屈的不行。

哪个好人,急慌忙慌买完东西回来,发现自家醉酒的总裁不见了,都得疯。

他一时也没注意到俩姑娘,走到储清河旁边,将醒酒汤放他桌前,“下次,您别这么调皮了。”

小花瞪大眼睛,一时没想到这俩人认识。

储清河没喝,盯着他:“你把人姑娘弄这么脏的?”

冷不丁听这话,王业一懵。

什么姑娘?

他目光终于移到储清河身边的姑娘。

那个他不久前觉得分外熟悉的姑娘。

他更懵了。

凑近看,这姑娘怎么更有一种储总的金丝雀既视感。

王业再去瞄储清河的脸色,叮——一声,警报拉响。

他也来不及管前因后果了,连忙弯腰,对着北葵一个劲儿鞠躬,“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撞的吗,我太急…”

噗通哐当,叮铃咔嚓。

王业被储清河一脚踹出两米远,差点把旁边一桌撞翻。

小花惊得下巴掉地上。

北葵眼眶也微微颤缩了下,但她反应快,赶忙轻轻扯了下储清河衣袖:“小叔叔,他也不是故意的,您不用这样,道过歉就行了。”

储清河去看她的纤柔的手,捏住了他的衬衫。

即使她的衣服脏了,可她身上的香味仍然那么清晰钻进他肺腑,他咽了咽喉咙。

是不是,如果,他没闯进来,没坐到她旁边,王业撞到她的事就轻飘飘过了。

是不是,她受的委屈就那么过去了。

但凡她跋扈嚣张点,他都不会那么心闷得慌。

太像娇娇还没落到他手里的作风了。

被欺负,就忍着,什么也不说。

世界给予她多少痛,她就承受多少痛。

储清河不想总把眼前姑娘跟娇娇联系在一起。

可是,她们像得如同一个人。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不仅欺负娇娇,也欺负她了。

“对不起,小姐,”王业已经爬了起来,面上是真的愧疚,“褚总踹我是轻的,您这裙子多少钱,我给您报…”

“销”字还没说完,储清河冷冷剜去一眼。

王业总算品出什么,心尖一抖,连忙改口:“储总给您报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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