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夜，素来沉敛着不动声色的威严，今夜却被漫天璀璨的星河生生劈开了寂静。乾隆立在表演场地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目光却像被磁石牢牢吸住，落在空场中央那个蹦跳的身影上。
小燕子正仰着头，看打铁花的师傅将通红的铁水泼向夜空，瞬间炸开的金火花如雨坠落，映得她眼眸亮如淬了火的星辰。“皇阿玛！您怎么不笑呀？您看！这像不像是星星掉下来啦？是不是很好看？”她转过身，发髻上的红绸随着动作飞扬，脸颊被火光熏出健康的红晕。
乾隆喉头微动，勉强扯出笑意：“是啊，好看得很。”
这伙匠人是他特意从宫外请来的，只因为听见小燕子念叨过一句“没看成打铁花”。
他原以为这是父亲对女儿的疼惜，想博她一笑，可当小燕子蹦到他面前，仰脸问“皇阿玛“你怎么不笑呀”时，她那双清澈无垢的眼睛撞进他眼底时，他的心脏竟像是被滚烫的铁水烫过，又麻又痛。
他不该有这种感觉的。这是他捧在掌心的格格，是他的女儿。
铁花再度腾空，金红色光芒瞬间照亮半个场地。小燕子兴奋地拍手，忽然踮脚想去够坠落的火星，被乾隆一把拉住。“胡闹！”他的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掌心触到她手腕温热的皮肤，竟有些舍不得松开。
小燕子被拉得趔趄着撞进他怀里，仰头望他：“皇阿玛，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他猛地后退一步，几乎是狼狈地别过脸，盯着地上未熄的火星。抬眸看向她吼道：“你是不是傻？那是能接的吗？烫到了怎么办？”他的声音硬邦邦的，听不出到底是何种情绪。
小燕子却满不在乎：“有皇阿玛在，您怎会让我烫到？”小燕子这份有恃无恐让乾隆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以后不许再如此莽撞了，听到没有？”
“哦，您别凶嘛！我记住了。”小燕子转身时，发髻上的红绸扫过他脸颊，像根细针，轻轻刺了一下。
匠人们仍在表演，铁花飞溅的声响里，乾隆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格外清晰。他望着小燕子的背影，那抹鲜亮的红，竟像烙印般刻进了眼里。
抬手按在胸口，那里翻涌着陌生的情愫，带着一丝甜蜜，更裹着蚀骨的罪恶感。
他是大清的皇帝，是她的父亲。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方才她撞进他怀里时，发间飘来的淡淡皂角香。
火光渐暗，最后一朵铁花落下时，乾隆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只剩帝王的威严，和一丝无人察觉的疲惫。他低声吩咐小路子：“不必跟着朕，送小燕子回漱芳斋。”
吩咐完便转身往养心殿的方向走，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唾弃自己：乾隆啊乾隆，你真是疯了。可脚步每迈一步，那红绸飞扬的身影就愈发清晰。
小燕子自然听见了他的吩咐，却不想就这么回去。她小跑着追了上去。其他人见此情形，只觉得小燕子是没规矩，却没往其他层面上想。
但尔泰却是看得胆战心惊，这场不能为外人道的感情里，动心的怕不是只有小燕子一人。
而紫薇也看得心里直打鼓，小燕子之所以要急着把格格的身份还给她，或许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个原因。
乾隆今日走得格外快，直到养心殿外，小燕子才追上他。
“皇阿玛你跑什么？”小燕子扯着乾隆的手臂问道，乾隆还没来得及“诡辩”什么，小燕子忽然解下了他挂在腰间的玉佩，转身就跑，辫子甩得像条欢腾的鱼，“抓到我就还您！”
乾隆看着她拿着玉佩在养心殿外穿梭，裙摆扫过地面，露出的脚踝在宫灯光晕下泛着细腻的光。
他该喝止的，双腿却像灌了铅，只能眼睁睁看她跑远又折回，在几步外停下，举着玉佩晃了晃：“皇阿玛，您不要了吗？”
小燕子的脸在光晕里明明灭灭，忽然不笑了，就那么望着他，眼睛亮得惊人：“皇阿玛，您今天看我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
乾隆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他看着她一步步走近，小燕子特意把玉佩垂在她胸前，玉佩上的穗子随着她呼吸时胸脯起伏的弧度轻轻晃动。
她停在他跟前，想把玉佩挂回他腰间，指尖刚触到他的腰带，就被他一把攥住。
“放肆。”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掌心烫得惊人。
小燕子没挣扎，反而抬头望进他眼里：“皇阿玛，您是不是……”
“不是！”他厉声打断，猛地松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后退，玉佩脱手摔在地上，幸而未碎。他看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委屈，心口像被铁花烫过的地面，又灼又麻。他怎么会对女儿动这种心思？简直是疯了。
可小燕子忽然笑了，捡起玉佩塞回他手里，指尖故意在他掌心多停留片刻：“那皇阿玛可要拿好，别再被我抢走啦。我先回漱芳斋了——对了，皇阿玛，尔泰家的亲戚能留在漱芳斋陪我吗？”
“留下她？为何？”
“我身边缺个能说上话的，“两大美女”总因我这格格的身份放不开。漱芳斋里连个陪我说话的人都没有，求您了嘛。”
小燕子撒娇的模样让乾隆晃了神，恍惚间便应了下来。
“谢谢皇阿玛！”她转身跑离养心殿，乾隆站在原地，握着玉佩的手在发抖。玉佩被掌心焐得滚烫，像他此刻翻涌的心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发髻上的红绸在夜色里翻飞，每一下都像拂在了他的心上。
他看出来了，她在故意撩拨他，像只不知危险的小兽，用天真做武器啃噬他的理智。而他，本该是悬崖勒马的父亲，却该死的……贪恋着这份罪孽深重的靠近。
他是君，是父，是天下最该守规矩的人。可此刻，他只想把那个撩拨了他就跑的身影，紧紧拥进怀里。
这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掐灭。她不懂其中利害，他怎能随她沉沦？这份见不得光的心思，只能藏在最深的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