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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破屋的木门在身后“嘎吱”一声合拢,隔绝了外面呼啸的冷风,也隔绝了河滩仓库方向那声枪响的余韵。屋内比外面更冷,霉味、尘土味和挥之不去的铁锈腥气凝固在空气里,像冰冷的铁水灌入肺叶。

熙悦松开手。那个套着麻袋的身影像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冰冷的地上,发出压抑的、带着恐惧的呜咽和呛咳。她没有点灯,月光透过破窗吝啬地洒下,勉强勾勒出屋内狼藉的轮廓。手腕胎记的灼痛已经平息,只余下细微的搏动,空间感知却如同无形的蛛网,严密地覆盖着方圆数十米内的风吹草动——无人尾随,老六那阴冷的气息也已远离。

安全。

熙悦的目光这才落在地上那团瑟瑟发抖的“货物”上,眼神平静得像是在审视一块待处理的木头。她蹲下身,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扯掉了套在对方头上的脏污麻袋。

一张苍白、沾满煤灰和泪痕的脸暴露在惨淡的月光下。是个年轻姑娘,约莫十七八岁,眉眼细弱,下巴尖削,长期营养不良让她的颧骨显得格外突出。此刻,那双惊恐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嗬嗬”声,像一只吓破了胆的兔子。她身上那件单薄的旧棉袄被扯得凌乱,双手还被粗糙的麻绳反绑在身后。

不是原主的妹妹。这个结论在感知到对方气息的瞬间就已确定。没有血缘的悸动,只有陌生人的恐惧和绝望。

“名字。”熙悦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破空气里的呜咽。

地上的姑娘猛地一颤,眼泪流得更凶,拼命摇头,喉咙里发出更大的“嗬嗬”声,带着浓重的恐惧和哀求。

“呵。”熙悦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她伸出手,不是去解绳子,而是用指尖——那指甲修剪得异常干净整齐——轻轻拂过姑娘满是泪痕和煤灰的脸颊,动作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轻柔。但指尖的冰凉触感,却让地上的姑娘如同被毒蛇舔舐,身体剧烈地筛糠般抖动起来。

“不肯说?没关系。”熙悦收回手,在对方破旧的棉袄上随意擦了擦指尖沾染的污迹。她站起身,走到角落里那个用破砖头垒砌的“灶台”边,拿起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意念微动,空间里储存的、冰凉的井水凭空出现,注满了大半碗。

她端着水碗走回来,蹲在姑娘面前。月光下,碗里的水微微晃动,映着她半张冰冷无波的脸。

“渴吗?”她问,声音平淡。

地上的姑娘愣了一下,恐惧的眼睛里本能地流露出一丝对水的渴望,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但随即,更深的恐惧攫住了她,她拼命摇头,身体向后缩。

“不想喝?还是…怕我下毒?”熙悦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对方听。她将碗凑到自己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冰凉的井水,喉头微动,咽了下去。然后,她将碗口倾斜,清澈的水流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缓慢而稳定地浇在姑娘被反绑的手腕上。

“啊——!” 冰冷刺骨的水流激得姑娘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身体猛地弹跳了一下,手腕下意识地想要挣脱绳索的束缚,却只是徒劳地勒出更深的红痕。

“安静。”熙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瞬间压下了对方的惊叫。“我讨厌噪音。”

她放下空碗,目光如同手术刀般,一寸寸刮过对方因寒冷和恐惧而颤抖的身体、凌乱的头发、惊惶的眼睛。“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现在的处境。七叔把你交给我,就没打算让你活着回去。你,只是一颗用完即弃的棋子,一个用来试探我、消耗我的…垃圾。”

“垃圾”两个字,她说得异常清晰,像冰冷的石子砸在对方心头。姑娘的身体剧烈一颤,眼中的恐惧更深,绝望如同潮水般漫上来,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

“想活命吗?”熙悦抛出了诱饵,语气依旧毫无波澜,如同在谈论天气。“想活命,就证明你还有那么一点点价值。而不是一个只会哭、只会‘嗬嗬’叫的废物。”

姑娘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这张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冷漠美丽的脸,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她拼命点头,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呃…呃…”声,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很好。”熙悦的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看来你听得懂人话。那么,第一个问题:你的名字?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阿…阿香…”姑娘终于艰难地发出了两个模糊的音节,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我…我叫阿香…是…是七叔的人…让我…让我装成…你的妹妹…骗…骗你拿出玉佩…” 她语无伦次,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把知道的最表层的信息吐露出来。

“七叔的人?”熙悦微微挑眉,眼神锐利如针,“你这种货色,也配直接是七叔的人?谁把你送到七叔手里的?那个‘大老板’吗?” 她再次抛出了“大老板”这个称呼,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阿香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更深的恐惧和茫然。“不…不知道…我…我只听七叔的…是…是‘玉先生’…让我…让我来桐县…找七叔…”她艰难地回忆着,断断续续,“玉先生…穿…穿得可好了…说话…像唱戏…他…他说只要我听话…就…就给我钱…给我娘治病…”

玉先生!熙悦眼底寒光一闪。果然!七叔背后还有人!这个“玉先生”,才是真正觊觎玉佩的存在!他远在幕后,遥控着七叔这枚棋子,甚至不惜抛出阿香这种弃子来试探!

“玉先生在哪里?怎么联系他?”熙悦追问,语气加重。

“不…不知道…”阿香拼命摇头,眼泪又涌了出来,“都是…都是七叔派人…在…在城东‘福兴记’杂货铺…留…留暗号…我…我从来没见过玉先生…”她的恐惧不似作伪,显然所知有限。

“七叔在桐县除了机械厂的线,还有哪些据点?藏钱的地方在哪里?他信得过的手下都有谁?”熙悦的问题如同连珠炮,毫不留情地深入核心利益区。

阿香被这密集的问题砸得有些发懵,但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她努力回忆着:“据点…据点…城西棺材铺…后院…有地窖…还…还有城南…破…破庙下面…也…也有个洞…钱…钱…七叔…七叔好像…信…信老六…老六知道…我…我偷听过…七叔让老六…把…把东西藏到…藏到机械厂…废料堆…最…最底下…”

棺材铺地窖!城南破庙!废料堆底!老六!一条条有价值的信息被艰难地榨取出来,在熙悦脑中迅速编织成一张七叔在桐县的势力分布图。她不动声色,继续追问细节:每个据点的守卫情况,老六的习惯,七叔最近接触的可疑人物…

阿香为了活命,几乎掏空了所有记忆的角落,将自己知道的、听说的、甚至猜测的,都一股脑倒了出来。她的精神在高度恐惧和求生欲的拉扯下,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眼神涣散,声音越来越微弱,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熙悦静静地听着,偶尔追问一句关键细节,大部分时间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审视着对方。当阿香再也说不出任何新的、有价值的东西,只是翻来覆去地重复着“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时,熙悦知道,这枚“果子”的汁液,已经被彻底榨干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像一道沉默的裁决。

阿香瘫在地上,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和无声的泪流。她看着熙悦的背影,眼中最后一丝希冀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我…我都说了…放…放了我…”她气若游丝地哀求。

熙悦没有回头。她看着窗外荒凉的夜色,手指无意识地在窗棂冰冷的木刺上轻轻划过。空间深处,灵泉无声地翻涌着,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价值归零。

累赘。

隐患。

几个冰冷的词在她脑中清晰浮现。

她缓缓转过身,月光照亮她半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她走向角落里堆放杂物的阴影处,那里有一堆废弃的、锈迹斑斑的机械零件。

意念微动,空间操控力精准凝聚。一块边缘锋利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三角铁片,悄无声息地从杂物堆中滑出,落入她摊开的掌心。

冰冷的金属触感,带着死亡的铁腥气。

她握着铁片,一步一步,走向地上那团彻底瘫软的、名为“阿香”的废弃物。

破屋里,只剩下阿香骤然变得尖锐、绝望到极致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呜咽,和铁片边缘在冰冷月光下划过的一道,转瞬即逝的寒芒。

榨汁机,该清理了。空间里,灵泉翻涌的汩汩声,似乎带上了一丝满足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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