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曦，你……”
霍池宴每个音节都在颤抖。
林楚曦忍着后背抽皮拨筋般的痛意，虚弱道：“放心……我的伤不会耽误我们明天民政局办手续……”
“呵，好，很好。”
霍池宴看着她后背的伤，心口某个位置毫无预兆地揪紧，发疼。
他喉结干涩滚动，手已经拿出一份拟好的离婚协议，“你这么努力，我不能白费你苦心，老爷子那份作废，离婚协议签这份。”
林楚曦瞥了一眼协议。
上面明确写着，林楚曦净身出户、放弃儿子的探视权和抚养权，与儿子断绝一切来往。
她二话不说便抓了过去，抬起那条仿佛灌了铅的手臂。一笔一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签完字，那块在她胸口压了三年的大石像是被顷刻击碎，成了轻飘飘的粉末飘入了空中。
她以为自己会哭得撕心裂肺。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放弃一段亏待自己的婚姻，放弃一段不值得的爱情，放弃一个没有感情的家庭，确实是痛，但痛过去就自由了！
林楚曦抬起苍白的脸，掀起干裂的嘴皮，声音无力却带着笑：“霍池宴……该你签了……”
霍池宴垂眸落在她床头柜的独家定制银行卡，声音强撑着冷漠：“净身出户的意思，是我们霍家的东西，你一个都别想带走。”
林楚曦经他提醒，嘴角扯出一丝干笑：“你说得对，我差点把这事忘了。”
林楚曦艰难地爬到床边，拿着那张霍老爷子送给她的银行卡，塞进了霍池宴手里。
“这是老爷子给我的，我不收他会不安心，我把他还给你，我身上再也没有你们霍家的东西了。”
“霍池宴，你现在满意了吗？可以签字了吗？”
霍池宴抓着那张银行卡的大手隐隐发力，脸上挂着一丝讳莫如深的笑：“很满意。”
他笔锋一压，在协议上落下遒劲有力的字迹后，低沉放话：“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见。”
说罢，他随手按下床边的呼叫铃便身形一转，离开了病房。
护士很快进来，看到林楚曦几乎虚脱的样子，一边准备换药，一边担忧地提醒：
“林小姐，您还要用那支国外特效药吗？它的疼痛指数是普通药的十倍不止！”
“用国内药效果差不多，只是愈合会慢几天，但您能少受很多罪……”
林楚曦声音虚弱却坚定：“就用特效药……明天有很重要的事，不能耽误，我受得住……”
她咬住护士递过来的毛巾。
当那带着强烈刺激性的药液被护士涂上她血肉模糊的后背时，痛绝人寰的叫声瞬间刺穿整个医院走廊！
走廊尽头的角落，霍池宴听到了这个声音。
他指间的香烟抖了抖，烟灰弹落一地。
霍池宴喉咙挤出一丝喟叹：“结束了。”
“林楚曦，终于不用再看你表演什么深情了……”
病房那边的叫声渐渐停歇下去，霍池宴离开医院，只留下一地的烟头。
霍池宴驱车驶离医院，忽然接到育儿师的电话。
另一头的育儿师话音又慌又急：“霍先生，小少爷吃了新保姆做的菜出现过敏症状，那个保姆得知出事后就跑了……”
他猛打方向盘，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别墅。
冲进儿童房的那一刻，霍池宴的心脏几乎停跳！
只见小小的霍云睿蜷缩在床上，原本娇嫩的皮肤此刻布满了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红疹，肿大的脸几乎看不清五官。
霍云睿看见他，眼泪瞬间决堤：“爸爸……呜呜……好疼啊……全身都好痒好疼……”
看着儿子这副惨状，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喊，霍池宴只觉喘不过气。
家庭医生迅速处理，待霍云睿情况稍稳后，面色凝重地对霍池宴道：“霍先生，小少爷还小，需要母亲的悉心照顾，那些保姆不可能有霍太太那么尽心尽力……”
霍池宴先是愣了两秒，转即眼尾卷起一抹危险弧度：“以后，别让我再听见‘霍太太’这三个字！”
医生吓得噤声。
当晚，安置好睿睿后，霍池宴回到卧室里。
高大身形久久地站在落地窗前，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过往。
三年的婚姻。
398次，她将宿醉的他从酒吧带回，她给他脱衣服、擦拭身上每个角落，动作小心翼翼，却从没发现，他每一次都在装醉。
257次，她被他要求跪在小不点的灵位面前赎罪，跪到膝盖发青，最严重的时候一个月都站不直，偏偏不反抗，也不哭闹。
124次，她给他做斋礼记的糕点，把手烫伤，悄悄地将手藏在背后。
96次，生日、节日、公司纪念日，她把自己当成包装成各式各样的礼物，送到他床上……
霍池宴从没应付过这么难缠的人。
差一点就动心了。
直到那天看到她在普陀寺心愿树下写的祈愿：“爱了你十二年，你什么时候能回头再看我一眼。”
十二年……
她跟他认识、跟他纠缠，也就三年而已！
“林楚曦，你爱着别人，却非要装得那么爱我？”
“现在这样很好，再也不用看你表演了！”
霍池宴挑出一支烟，咬在嘴里，平日里的烟草香袭入喉底，却添了几分痛恨交织的铁锈味。
……
翌日，太阳照常升起。
距离植入芯片只剩最后两天。
这一天，也是她和霍池宴正式办离婚手续的日子！
林楚曦出院后，打车往民政局进发，刚上车不久，腹部袭来一阵刺痛。
耳边回荡着医生的叮嘱：“林小姐，你为了提前出院，强行注入急性止痛药，可能会有些副作用，一旦察觉身体不适，要立刻回医院。”
想来应该是止痛药的副作用，导致她肠胃紊乱。
但她不会回医院，今天的离婚手续必须完成，她就是爬，也要爬到民政局！
就在她痛得直不起背时，手机铃声响起，屏幕来显——【许教授】
许寒州温和的嗓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本来想去医院看你，你出院了？”
“是的……”
“声音怎么这么虚弱？不像是符合出院指标。”
林楚曦倒抽着胃部袭来的痛意，如实道：“我今天去民政局办离婚，所以注射了0.2毫克的芬太尼止痛，提前出院。”
“离婚？”
许寒州叹了口气：“你们还是走到了这步，不过芬太尼用量过度对胃伤害很大，我带点药，过去民政局接你。”
“嗯，那就麻烦许教授了。”
转眼间，林楚曦的车子已驶到民政局外面。
下车那刻，林楚曦顿感肠胃被生生撕开般剧痛。
就在这时，一辆劳斯莱斯停驻在路边。
她眸光一抬……
霍池宴长腿迈下车，柳惜惜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