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偌大的坤宁宫只有楚嫣然一人，她不习惯人伺候，自画屏去世后，宫里更是冷清。
她躺在软榻上，周身寒冷。
即使天气转暖，上次的鞭刑也给她留下了病根，惹得她连连咳嗽。
不知何时，身后一具温热的身体钻进被子里，檀木香霸道的浸染了整个床铺。
“嫣然，我们生个孩子吧。”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晏惊尘将她搂进怀里，楚嫣然身体一僵。
“你不是已经有了静姝的孩子，还刚封太子。”她不动声色地远离晏惊尘。
“你知道了？静姝作为母亲，你要理解她的拳拳爱子之心……”
“你不用和我解释，”楚嫣然打断他，“五年前落入冰湖意外小产，太医说过，我很难再怀孕。你还是去长乐宫吧，她肯定很想你。”
“你竟然赶我走？”晏惊尘瞪大了眼睛，“就因为静姝怀了我的孩子？”
楚嫣然正要开口，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皇上，静妃娘娘肚子疼，想让您去看看。”
晏惊尘立马起身，披上外袍，背对着她：“行，你继续闹，看你闹到什么时候。”
他摔门而去，惊得房檐上的鸟儿四处乱飞。
楚嫣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马上就要回家了，她现在只想平静的过完剩下几天。
可天不遂人愿。
第二天，彼时楚嫣然正在用早膳。
就收到丞相的信，抱怨皇上罢免了一众让他废黜静妃的官员。
可静妃实在难当大任，好几次诱导皇上做出错误决定。
看到这里时，楚嫣然很平静，他偏袒静姝，她早已清楚。
但是信的后半段写，静姝身为后宫嫔妃，频频干涉朝政，利用皇上的宠爱培养属于她的势力。
而往往投靠她的，又都是奸臣居多，贪污腐败，百姓纷纷告官抱怨，但都无所获。
现在民间甚至谣传了一首打油诗：静影摇波藏媚骨，姝颜倾国乱朝纲。
这天下是她与晏惊尘、哥哥他们共同打下的，即使她要离开，也不忍看着百姓民不聊生。
她叹了一口气，想着等晚上晏惊尘空闲时，去找他。
入夜，晏惊尘先一步踏进坤宁宫。
楚嫣然正好开口：“我有话对你说，你不能让静姝干涉朝政。
晏惊尘气压极低，一步步逼近她，最终在她面前站定。
“楚嫣然，你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所以害死了我和静姝的孩子，对吗？”
孩子没了？
楚嫣然瞪大了眼：“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会害你的孩子？”
晏惊尘突然笑了，笑得冷冽：
“她喝了你送的安胎药后，就流产了。楚嫣然，我过去念及多年感情，你几次欺负静姝，我都忍了，可就是我的一再容忍，才让你得寸进尺，以至于我失去了孩子！”
不顾她的解释，晏惊尘招了招手，屋外恭候多时的侍卫们进来：
“皇后谋害太子，自今日起，贬皇后楚嫣然为庶人，打入冷宫。”
……
楚嫣然孤身一人住进了冷宫中，晏惊尘为了惩罚她，不准任何侍女侍奉。
冷宫外墙上爬满了苔藓，风穿过腐朽的窗户，发出呜咽声，像冤魂低诉。
她裹紧了被子，浑身战栗。
“嫣然。”
熟悉的声音响起，楚嫣然抬眸，就见到楚砚秋和傅云岫出现在门外。
“你若去向静姝道歉，求她原谅你，我们可以让你住回坤宁宫。”
施舍般的语气让她笑出声。
楚砚秋皱紧眉头：“你笑什么。”
“我笑你愚蠢，连静姝的这种伎俩都信。更笑我自己倒霉，竟做了你的妹妹！”
“啪”地一声——楚砚秋气急扇了楚嫣然一巴掌。
她眼泪不争气地流下，脸上顿时肿胀一片：“连爸妈都没打过我！你竟然打我！”
楚砚秋收回手，躲闪着目光；“若是爸妈还活着，也定会理解我。你犯了错，该罚。”
傅云岫掩下不忍的眼神：“既然你不肯道歉，那我们也不会偏袒你了。”
说完，两人愤愤离开。
楚嫣然心中五味杂陈，屈辱、痛苦、酸涩、震惊涌上心头……
她不明白，往日如此疼爱自己的哥哥和朋友为什么都不信她。
就像是傅云岫说的话，没了他们的“偏袒”。
静姝的报复接踵而来。
她从坤宁宫带来的果木炭被收走，仅丢下一些杂木炭，燃烧时会留下大量黑烟、刺鼻的味道，楚嫣然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一天又一天。
厨房的人也很势利眼，每日只会送些白粥、冷硬的馒头来，她本就身体不好，更是整日卧病在床，没有力气。
某天夜里楚嫣然又发了高烧，无人伺候，她硬生生熬到了天亮。
她想太医院拿药，却被推辞“皇上吩咐过，要惩罚娘娘”。
于是她什么也拿不到。
楚嫣然日渐消瘦，整日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昏睡的时间比醒着还多。
几天后，晏惊尘第一次踏进冷宫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