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挂断电话，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仪器的滴答声。
顾羡之的眼眶传来阵阵闷痛，时刻提醒着他现在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门虚掩着，走廊上传来护士的闲聊声：
“诶，隔壁宋先生今天拆纱布，林总亲自推他去做检查呢！那紧张的样子，啧啧……”
“是啊，听说林总寸步不离地守了他好几天呢。”
“你说林总对他那么好，他俩是不是……”
声音被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地传进顾羡之的耳朵里。
“嘘！小点声！不过我看林总这架势，跟对自己老公也没差，宋先生长得帅又有才华，难怪林总那么爱他……”
护士的声音渐渐远去。
顾羡之缓缓低下头，心底泛起一阵苦涩地自嘲。
老公？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林翩月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人走进来——宋明彦。
他的眼睛已经拆除纱布，那双被医生宣告死刑的眼睛此刻清澈明亮。
“阿顾哥……”
宋明彦看到顾羡之，一脸的心痛如绞。
他挣脱林翩月的搀扶，踉跄着几步扑到顾羡之床边，声音哽咽：
“阿顾哥，谢谢你！是你给了我第二次光明，你的恩德我这辈子都报答不了！”
说着竟作势要跪下去。
林翩月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明彦，你这是做什么？你身体刚好，不能这样。”
他看向病床上毫无反应的顾羡之，眉头轻蹙。
“阿顾，明彦是真心来感谢你的，这份心意你要收下。这本来也是……你应该做的。”
应该做的？
顾羡之的右眼猛然挣开，死死盯着林翩月。
他怎么能如此轻描淡写地抹杀掉他被迫剜目的痛楚！
宋明彦顺势揽过林翩月的肩膀，哽咽道：
“月月姐……别这么说，阿顾哥为我牺牲太大了，我……”
就在这时，林翩月的手机突然响了。
“你先陪阿顾聊聊天，我去接个工作电话，很快回来。”
她瞥了一眼顾羡之，眼神复杂，最终什么都没说。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宋明彦脸上那副感激涕零的表情瞬间消失。
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床上虚弱不堪的顾羡之。
“呵呵。”
宋明彦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再无半点柔弱。
“顾羡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可怜，像一条快死了的病狗。”
顾羡之的右眼瞳孔骤然收缩，手指攥住床单。
宋明彦走近一步，欣赏着他左眼的纱布。
“守不住自己的女人，现在连自己的眼睛也守不住了？”
他附下身凑近顾羡之的耳朵，“林翩月的心，她的人，她的钱，她所有的偏袒和温柔，包括你的左眼，都是我的。”
“你冒死救她又怎么样？你拼命解释又怎么样？在她心里你就是争风吃醋、满口谎言，而我才是她要用一生报答的救命恩人！”
顾羡之气得浑身发抖，肺部剧痛。
“你……无耻！”
“宋明彦，你会遭报应的，你偷来的东西迟早要……”
激动下，他想抬手去指宋明彦，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宋明彦眼中精光一闪，嘴角的恶毒笑意更深。
他猛然抓起床头柜上的杯子，狠狠地砸在自己刚刚复明的眼睛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阿顾哥，不要啊，我的眼睛！”
与此同时，病房的门被猛然地撞开。
映入林翩月眼帘的是这样一幕：
宋明彦痛苦地捂着眼睛，身体踉跄着向后倒去，破碎的杯子落在他脚边。
而病床上的顾羡之，还维持着半抬手臂、愤怒未消的姿态。
“明彦！”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宋明彦扶起来：
“怎么了？你的眼睛怎么了？谁干的？”
宋明彦瑟瑟发抖，指着顾羡之喊得撕心裂肺：
“月月姐，我的眼睛好痛！”
“你……别怪阿顾哥，他只是心情不好……”
林翩月猛地抬头，看向顾羡之的眼神充满憎恶。
“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那是你的……那是他好不容易才恢复的光明？”
顾羡之回过神来，指着监控：
“不是我！不信你可以去调取监控！是他自己……”
林翩月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你是说明彦对自己的眼睛下的手？你知不知道他有多爱护他的眼睛！顾羡之，我竟然没发现你这么恶毒！”
她作势要去调监控，“等监控调取出来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但怀里的宋明彦紧紧抓着她，“月月姐，快带我去看医生！我好怕！”
林翩月强压下怒火，咬牙切齿地吼道：
“顾羡之你给我等着！如果明彦的眼睛有一丁点问题，我就剜掉你另一只眼睛！”
说完，她不再看顾羡之一眼，心急如焚地扶着宋明彦冲出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顾羡之那只仅存的右眼，空洞地望向窗外刺眼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