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楚昭昭，经理让你去收拾东西进行项目交接。”
楚昭昭错愕的看过去，不明所以的愣了愣。
“你被开除了。”
人事打开门，看见地上一摊血泊，瞬间吓得尖叫出声，转头跑了出去。
“凭什么开除我！”
我疼的直不起身，颤抖着想要拿回我的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楚昭昭猛地将我的手机从十二楼上扔下去，接着狠狠一脚踹在我的肚子上：
“你到底勾搭上谁了！凭什么能开除我！”
“你装什么啊！赶紧起来去和他们说你开玩笑的！”
我痛的头晕目眩，很快就来了人接替她的工作。
刚进来的张云生看清楚会议室里的情况吓得失声尖叫，手忙脚乱的拨打着急救电话，被楚昭昭一掌扇飞手机：
“她就是在装，你瞎了眼吗这都看不出来！”
新进来的张云生顾不上捡起来手机，忙过来搀扶我去医院。
楚昭昭咬着下唇，气势汹汹的拦在门口：
“你做了什么！”
我痛的失声，小腹坠痛异常，心底隐隐感到不安。
像是有什么生命在流逝。
她猛地推开会议室的门，跪在门口，哭喊的声音响彻整层办公楼：
“对不起白姐，你不要再装病诬陷我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是讨厌我才这样做的，求求你，放过我吧！”
一时间办公室里议论纷纷，有人按耐不住好奇心纷纷探头想看个明白。
大家的好奇心更给她加了一把劲，楚昭昭直接抬起手狠狠的扇在自己脸颊上：
“我听你的，我自己扇，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她哭喊的太大声，吵得我头疼。
鲜血顺着我的腿流到地上汇成血泊，我步履踉跄的撑着桌子勉强站立。
我使劲闭了闭眼想维持清醒，却看见贺辞带着便当站在会议室门口，错愕的看着这一幕。
四目相对，我脸色惨白的讥讽一笑。
贺辞浑身一僵，直接踹开了楚昭昭，冲进会议室抱着我,声音发颤：
“怎么了卿卿，你这是怎么了？”
他的慌乱不像假的，我浑身乏力不得不依靠在他怀里，浑身发抖。
我早就知道他和楚昭昭的关系，可是亲眼目睹他真会来找楚昭昭后，心底忍不住的刺痛。
旁边的员工忍不住出声：
“昭昭男朋友，辛苦你快带她去医院行不行？”
我一巴掌扇软绵绵的在贺辞脸上，贺辞也没反抗，安静的将我抱紧。
楚昭昭抓住他的手哭着喊：
“你是我男朋友！凭什么要使唤我男朋友！”
我浑身发冷，想给她一巴掌，可惜有心无力。
贺辞忙握住我的手腕，满眼关切的看着我低声说：
“我送你去医院，别睡。”
他手上用力之大，大到我挣不开。
我以为我可以冷静的面对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哪怕是母亲的死亡，他妈妈的磋磨。
可是现在我被气的浑身发抖，眼睛通红的盯着贺辞。
“你一直在骗我。”
他将我的手摁住横打抱起往楼下跑，语气诚恳：
“我能解释。”
我嗤笑一声，眼泪湿了脸颊，声音虚弱：
“好啊，那你好好和我解释。我的丈夫为什么会给另一个女人送饭？”
他解释不出来，我讥讽的想笑，可是眼泪止不住。
我喉咙发紧，想从他怀里出来：
“贺辞，记得去民政局拿离婚证。现在，带着你的女朋友去冷静冷静吧。”
6
还没等到他的回答，我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时我已经躺在病床上，查房的护士看见我醒过来后，叫进来了医生和贺辞。
医生翻了简历后眉头紧锁：
“贺夫人，我们给您做了详细的检查，您已经怀孕五周，而且比较特殊，是双卵双胎。”
“通俗的讲就是，虽然您不幸意外流掉了一个孩子，但是您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医生还没说完，贺辞猛地跪了下去，抓着医生的手：
“求求您，一定要给我们保住这个孩子！”
流产的剧痛，让我一时说不出话，张了张嘴只能发出虚弱的气音。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我不想要。
医生被贺辞求得没有办法，说了句会尽力后就离开了。
贺辞给我后背垫了个枕头，搀扶我坐起来。
他一边给我喂水，一边满脸喜意的说：
“我们终于要有孩子了，卿卿。”
我们结婚五年，总是抽不出合适的时间来生一个孩子。
我咽下一勺水，润了润嗓子没说话。
贺辞喜滋滋的继续自言自语：
“我知道卿卿会觉得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但是这是天意要让我们留下的孩子呀。”
他费劲力气想要逗我开心，我却只是沉默着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又重新躺进被窝里闭上眼睛。
贺辞在病床前守了一会，确认我睡着后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病房。
走廊里他和楚昭昭的声音格外明显。
楚昭昭啜泣着解释：
“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想要伤害白姐的……贺哥哥你要信我啊。”
贺辞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声音宠溺：
“真是的，饶你一次。知道你是喜欢我，但是也得等我离婚了，再娶你。”
“要不然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我听得心底发寒，直到贺辞说：
“卿卿睡着了，我们先去吃晚饭吧。”
直到他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我才忍着小腹的剧痛挪动到主治医生办公室。
主治医生重新翻了我的病例，眉头紧锁：
“这个孩子，我还是推荐您尽快拿掉。虽然他现在还活着，但是胚胎间距离太近，另一个受外部撞击的时候也伤到了，他活不过这个星期的。”
我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
“那辛苦医生，今天就帮我安排一下把这个孩子也拿掉吧。”
等到贺辞吃完饭回来，我已经躺上了手术台。
我被推出手术室时，贺辞才匆匆赶来，却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他伏在我病床旁嚎啕大哭：
“你为什么！那可是我们的孩子！你凭什么擅自决定杀了他！”
我只别过了脸，叫进来护士将他带走。
我的孩子没了，我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都不伤心。
没有人发现滚烫的眼泪从我脸颊上滑过。
第二天一早，我就看见贺辞失魂落魄的坐在病床前看着我，像是彻夜未眠。
我和他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穿戴好了衣服，准备直接回去公司进行工作。
贺辞抓住我的手腕，沉默了须臾，声音沙哑：
“我送你回家休息……”
我只平静的看了他一眼：
“不用了，疲劳驾车违法。”
我重新约了张云生面谈合同，她对于昨天的事情连连承诺：
“我一定会帮您解释清楚，您放心，绝对不会对您以及贵司有任何影响的。”
没有楚昭昭，一切都顺利的不像话。
刚下楼就看见,贺辞正在楼下大堂满眼疼爱的给楚昭昭擦泪。
楚昭昭哭的梨花带雨：
“我不怕白姐针对我，只要贺哥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贺辞眼底对她的怜惜根本藏不住。
他也对我流露出过这种表情，在我妈妈的葬礼上。
他满眼疼惜的看着我失魂落魄，帮我跑前跑后。
在夜晚抱着我，让我的眼泪都藏在他的胸膛里。
现在他怀里的人变成了 楚昭昭。
张云生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两个人才抬起头看向我。
贺辞忙急忙推开了楚昭昭，想拉住我的手。
我抢在他前面开口：
“还没走啊，正好，我们去拿离婚证。”
楚昭昭脸上得逞后的暗喜藏不住，毫不挽留贺辞。
我看着门外停着我的另一辆法拉利，忍不住无力的嗤笑了一声：
“贺辞，这就是你的爱？”
“开着我的车给别的女人送午饭？”
他咬着牙像是忍耐到了极点，声音不大，喑哑低沉：
“我为了你，在家里五年了！我像个女人一样活了五年了！我就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活吗？”
我不甘示弱的扯着他衣领，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糅杂着痛苦和悲伤：
“男人就该出轨吗？”
他痛苦的低下头，一遍遍说着不是的，却说不清楚他到底在痛苦什么。
“贺辞，我有哪里对不起你吗？”
他嗓音哽咽：
“我爱你，白卿卿，你能怀疑一切你都不能怀疑我对你的爱。”
“你该明白我的，为了你我能什么都不要。”
我的手止不住的发抖，贺辞手掌慢慢覆上我的手背，我们都满脸泪水：
“我能明白你生气，但是你不能和我离婚。”
“楚昭昭只是我的消遣，她永远不会取代你在我心里的分量的。”
“而且，她已经怀了我们的孩子，这样子你也不用怀孕受苦了,我把你打掉的孩子移进她的子宫里了。”
“等孩子出生，我们就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
我看着他真诚的神色，感到一阵无力与恶心。
“没用的，贺辞。”
“离婚冷静期已经结束了，你再怎么逃避，我们都已经离婚了。”
我把手抽了出来，打开车门径直回去公司，只给他留了一句：
“就算你逃避不去领也没关系，民政局也可以送到家里去的。”
我在公司闷头忙了三天，贺辞就在公司楼下等了我三天。
从早上六点半公司大楼才开门到晚上十一点，每次忙完了透过落地窗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第三天我把目前能做的工作全部做完了，在办公室里呆坐很久，才终于决定回家。
意料之外，家里的灯还亮着。
我打开房门，和往常的每一个加班回来的夜晚一样。
有丰盛的饭菜，整洁的家，还有来迎接我的贺辞。
7
我躲开贺辞来拿我外套的手，声音平静。
我工作了三天，再大的情绪也都已经消化平复下去，我不冷不热的问他：
“还没找到房子搬出去吗？”
贺辞的手一顿，温馨的假象瞬间撕裂开：
“卿卿，你不能这么绝情。”
我知道，我吃了他做的饭就等于答应和好，于是我坐在餐桌旁看起外卖页面。
“我这三天不吃不喝的等着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麻木的听着他喋喋不休，然后下单了一份鸡汤饭，才抬头平静地看着他说：
“你越来越像你妈妈了。”
他浑身一震。
贺辞讨厌他妈。
讨厌他妈妈的控制欲落在他身上，讨厌他妈妈伤害他之后抱着他说对不起……
他曾经说过，最不想变成他妈那样子的人。
他这些私密的记忆被我一句话带出来，贺辞咬着牙不说话了。
越亲密的人，越知道刀子扎哪最疼。
贺辞冷着脸，咬牙切齿：
“你以为你现在和你那个家暴的爹有什么区别吗。”
我抬起头看着他，眼底的恨意与怒火一起燃烧。
他不甘示弱的昂着头，像是终于达成了目的。
他等着我发火，嘶吼，歇斯底里，然后真的变成和我父亲一样的人。
可我只是又低下头，重新刷起手机。
一条热搜赫然跳进我的视线：
【逢运公司经理白卿卿当众殴打小情侣！】
我点了进去，里面有我的无码照片，以及各种歪曲事实的造谣。
帖子下面全是对我的污言秽语：
【直接抢人家男朋友，还闹到公司上，真够不要脸的。】
【仗势欺人，这种人必须开除！】
【真恶心，怎么不去死啊。】
我平静的内心被扰乱，深呼吸后将手机转向贺辞看；
“你做的？”
贺辞越看眉头越紧皱，听到我的质问，错愕的瞪大眼睛：
“你怀疑我？你怎么能怀疑我！”
“我是恨你这么冷血，可是我更爱你！”
他的话在我这里的可信度已经降低到了一定程度，我只哦了一声，重新穿上外套。
贺辞一个箭步挡住我的去路：
“你去哪！你又要去哪？我等了你三天，我就是想和你好好聊聊，你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给我吗？”
我恰了个五分钟的表，平静看向他：
“给你五分钟，我开始计时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他微微一愣，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我便替他说：
“你要说你出轨是正常的，天底下男人都会犯这种错，还是想说是我忙着工作冷落了你，我就该忍着你出轨？”
他磕巴了一下，我步步紧逼继续说：
“贺辞，你每次撒谎都圆不好，圆不好你就总是用不小心，粗心了这种话骗我。”
估计他自己都记不清，自从认识楚昭昭之后，他说了多少次的不小心。
我也记不清了，只觉得好没意思。
穷的时候有情饮水饱，我俩喝一碗泡面汤都觉得好幸福。
可现在车房钱，什么都不缺了，反而感觉不到幸福了。
他拉着我的手，额头紧贴着我的手腕，声音哽咽：
“不是这样的，卿卿，我只是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
“我知道你不愿意为了生育一个孩子耽误工作，所以我才这样做的。”
“我从没有爱过她，我自始至终爱的都只是你！”
我麻木的点点头，抽出手说：
“你这样做违法，尽快打了吧。”
闹钟抢在他说话前响了，我刚转身，就被贺辞猛地扯回客厅摔倒沙发上。
他双眼通红：
“所以，你是真的不要我了？”
8
我沉默了一下，点头承认。
后腰摔倒时磕碰在桌角火辣辣的刺痛，我忍不住出声提醒。
“我们已经离婚了，而且你是人，不是狗，谈不上什么要不要。”
贺辞如遭雷击，失魂落魄的松开了按在我肩上的手，我趁机坐起来。
疼痛叫我的动作都迟钝了很多。
贺辞盯着我的背影，表情复杂，沉默了很久，从桌上拿起了水果刀，喃喃自语：
“你不能和我离婚……”
“我宁可你是死了，我也不要是你不爱我了。”
刀身瞬间穿进我的体内，贺辞狠了心要这样留住我，他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又举起刀。
我本就疼的有些发懵，利器没入体内的锐痛，令我下意识肘击在他太阳穴上。
他踉跄着退开几步，被我乘胜追击，一拳锤在他的鼻梁上，疼痛令他手里的刀脱落。
我忍着痛，脱了外套束缚住他的双手。
跨坐在他后腰上拨通了报警电话。
没有结婚证的保护，他被我以故意伤害的罪名起诉，判处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被捕前他哭着和我忏悔，说他只是一时气上了头。
可说什么也不会减轻他的处罚。
我同时起诉了造谣我的文章，揪出来了幕后主使，楚昭昭。
这在我意料之内，警方通报批评后，让她全网道歉外加给我五万元赔偿金。
我又委托了律师和几个吃瓜区的大博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配合各种证据打包发送，让他俩在网络上“名留青史”。
然后不得不因为刀伤而休养了两个月。
等我再回公司时，楚昭昭已经被全行业平台拉黑。
律师收回了贺辞送给她的全部奢侈品后，我就再没有过她的音讯。
日子变得单调乏味，被工作充斥。
我自己养了一只小狗来消遣，日复一日，直到小狗也到了暮年。
我接到一通陌生来电，是贺辞。
他声音沉稳了许多，恳求我说：
“卿卿，你我好歹夫妻一场，下个月我出狱，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一个月后在遛狗的时候，听狗友说：
“南城监狱有个刚出狱的男的被一个女人捅死了。”
我隐隐有种感觉。
果然，是楚昭昭捅死了贺辞。
审讯室里的楚昭昭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当初的模样，蓬头垢面，满身污垢的歇斯底里着：
“要不是他！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他骗我说能让我当上总裁！他就该死！”
从她颠三倒四的话里，我勉强拼凑出她这些年的模样。
失业之后，她只能先去打零工勉强维持生活。
可没多久贺辞入狱，她也发现自己怀孕了。
零工工作本来就不稳定，怀了孕更没人愿意用她。
她只能用全部身家去了医院打胎。
却被医生劝这个孩子来之不易，让她再考虑考虑。
她觉得奇怪。
自己和贺辞都是最佳生育年纪，这个孩子怎么会来之不易？
于是她花了时间去查。
结果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孕母！
怀的是我和贺辞的孩子！
流掉孩子后的十几年里，楚昭昭就一直蹲守在南城监狱附近，等着贺辞出狱。
直到今天。
我才惊讶发觉，距离那一碗飘着香菜的汤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