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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素练端着碗燕窝走进屋内,用眼神屏退了其他丫鬟后,才言语焦急的质问琅嬅:

“当日只有侧福晋和青樱格格来拜见时,福晋不把握机会把镯子赐予她们二人,如今好不容易将镯子赐了下去,福晋又怎可将那镯子的奥秘告诉她们?那零陵香是夫人交给福晋的利器,如今镯子已经被她们二人戴走,福晋还要想什么办法才能把零陵香神不知鬼不觉的下到她们身上?”

素练是富察氏的家生子,是夫人派她跟着琅嬅进府,协助琅嬅管家的。

如今,她眼睁睁的看着琅嬅把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浪费,如何能不焦急?正是因为这份焦急,使得素练的语气带了几分责怪的意味。

琅嬅闻声皱了皱眉,之前素练就一直在她耳边叨叨来叨叨去,自己一直忍着,如今素练居然还敢责备自己,琅嬅只觉得内心一阵烦躁。

她才是这宝亲王府的福晋,她要做什么、不做什么,都还轮不到一个丫鬟来置喙。

不过看在素练从小服侍自己的份上,琅嬅还是强压下心中的烦躁,开口解释道:“我是这宝亲王府的福晋,凭她青樱再怎么得宠,也不过是个妾室。嫡庶尊卑分明,你是觉得我没有本事管理好她,还是没有本事怀上王爷的孩子?非要用这种手段,才能保证自己稳坐福晋之位?”

素练赶紧跪下认错:“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觉得,青樱格格到底和王爷有青梅竹马之情,侧福晋又生的美艳,夫人也是为了福晋着想……”

还没等素练说完,琅嬅就打断了她:“若是王爷真心喜爱她们二人,无论她们有没有孩子王爷都会喜爱她们。而且王爷如果真心想要她们有孕,即使我成功把零陵香下到她们二人身上,她们迟迟不孕,到时候王爷也会彻查。到那时万一事情败露,我又该如何自处?

如今王爷敬重我,爱护我,将这偌大的王府全权交由我打理。今日你也看见了,王府里其他姑娘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种爱乱惹事的,即使有,我自幼接受母亲教导、家族培养,难道会怕她们不成?王府里的女人这样多,以后还会越来越多,难道每进来一个人我都要用些手段以绝后患吗?”

琅嬅的这番话说的素练哑口无言,过了许久,素练才开口说:

“无论福晋怎样想,夫人的一片好心,福晋还是不要辜负的好,夫人在这内宅中见过了这么多女人,福晋不要认为自己才出阁几日,就看透了这人心凉薄。夫人经历过得风雨,要比福晋所想的多得多。若是福晋执意不从,奴婢只好请夫人来规劝福晋。”

素练言之凿凿的几句话,听的琅嬅都要气笑了。

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可惜她忠的不是自己,另有其人。

“你三句不离一个夫人,看来是存心要拿母亲来压我了?”

琅嬅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素练,冷冷地开口说:“既然你这么想去见母亲,那我就成全你,即日起,你就回富察府去吧,替我好好服侍在母亲身边。”

说罢,琅嬅对着门口吩咐:“来人,收拾好素练的衣物,将她送回富察府!”

而此时,跪在地上的素练则浑身发抖,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子真的是富察琅嬅吗?明明富察琅嬅之前那么相信她说的话,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有主意了?

素练本想开口求琅嬅让自己留下,,但是当她看见琅嬅那冰冷的眼神时,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知道,无论她现在说什么,琅嬅都不会让她留下来的。

于是她最后恭恭敬敬的给琅嬅磕了个头,然后起身离开,保全了自己在宝亲王府里最后的一份体面。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下去。

雍正六年,富察诸英即将临盆,琅嬅站在产房外,亲自安排着丫鬟和稳婆忙里忙外。熹贵妃担心琅嬅第一次安排女子生产的事宜,总有不周到的地方,也从宫里派出太医,协助稳婆一同为富察诸英接生。

得到消息的弘历恨不得长出翅膀立刻飞回王府,毕竟这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啊。

但是奈何事务缠身,他只好派出李玉回府告诉琅嬅,万事她拿主意,务必要让富察诸英母子平安。

而待在府里的众人,在听到富察诸英临盆的消息后也纷纷往产房赶。富察诸英平日里待人真诚,她又素性温和,在王府里的人缘很是不错。才不一会,苏绿筠、海兰、陈婉茵、金玉妍就到了产房门口。

没到的高晞月和黄绮莹则是相伴去了佛堂,为富察诸英和她腹中的孩子祈福。

至于青樱,她自入府后,就孤僻高傲,自诩高洁如梅,不愿意和外人打交道,所以王府里几乎没有和她合得来的。这会人人都在为富察诸英和未出世的孩子担心,她来没来自然也就没人关注。

产房里时不时传来富察诸英痛苦的哀嚎,听的人心惊胆战。

琅嬅抬头看了看快要燃尽的一炷香,心中焦急不已。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稳婆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往外走,看上去每个稳婆都是满头大汗,可忙乎了大半天,富察诸英的孩子却迟迟没有生下来。

听着富察诸英带着哭腔的尖叫,在场的每个人都紧张的捏紧了帕子。到底也都还是十几岁的姑娘,看着这种场面,怎么能不害怕。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个稳婆急匆匆的跑出来,“啪”一声跪在地上对琅嬅说,诸英格格的孩子太大,现在下体已经有些撕裂了,等孩子生出来,撕裂的会更加严重,恐怕得缝针。

此话一出,本来就害怕的姑娘们更恐惧了,更别说本就胆子小的海兰。她听见缝针两个字,吓得腿都要软了,得亏是坐着的。

缝针……那得多疼啊,以后万一留下伤疤,那看上去得多难看啊。

海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这想那,金玉妍坐在一边也在想这想那,不过金玉妍想的是,回去要让贞淑从库房里好好找出一根人参来,给富察诸英炖点汤补补。

产房这边,人人都在牵挂着里面的富察诸英,希望她赶紧生下来,好少受点罪。反观青樱这边,则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因为弘历许久不来看青樱,应该说弘历就没有来看过,所以导致府里的下人们对待青樱越来越不上心,每日送来的吃食也是要多敷衍有多敷衍,这几天更是过分,连荤腥都不见了,顿顿都是几个清炖菜,和青樱同身份的海兰、苏绿云她们,尚且还能每餐都吃几个荤菜呢。

主子尚且过成这样,更别提底下的下人们了,顿顿吃不饱,丫鬟们也越来越消怠,连平日里最基本的打扫卫生都不用心了,气的阿箬好一顿骂。

对于这一切,坐在屋子里的青樱倒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在她的观念里,这一切都是因为弘历哥哥要保护她。若是她一进府就是专房之宠,那么嫉妒她的人一定会越来越多的。

为此,她甚至还觉得阿箬有点小题大做,生怕她坏了弘历哥哥的计划。

青樱坐在梳妆镜前,扎起两只小短手在一盒金银首饰里仔细挑选着护甲,听着院子里传来阿箬训斥丫鬟的声音,青樱摇了摇头

“唉,到底是沉不住气,不过是吃了几天素菜而已,何必这样斤斤计较。 ”

说完,她伸出手,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护甲。

而阿箬训斥完丫鬟们后,饥肠辘辘的坐在一边。

好饿啊……好想吃东西。她这两天只吃了一点点东西,她昨天在服侍青樱沐浴的时候隐晦地提了一嘴底下的下人好多都吃不饱饭,青樱缩在洒满了玫瑰花瓣的水里,享受着阿箬的按摩,过了好一会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淡淡地说了句

“啊……吃不饱啊,那你让膳房明天多送点不就行了。”说完,她便吩咐阿箬赶紧去拿丝绸过来擦洗她的身体。

阿箬摸着光滑的丝绸,心里生出一丝委屈。

青樱总是这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世上的许多事都是需要等价交换的。在这王府里,若是不讨人欢心,甚至要付出很多很多的东西才能换来一些最基本的物品,比如食物。

她早就打听过了,海兰格格房里本也吃的不好,下人们吃了好几天冷饭。被海兰格格发现后,心疼了好几天。海兰格格自己曾经是个绣娘,没多少银两,但是她硬是省出来一点钱,塞给了膳房的婆子们,自那以后,海兰格格房里的菜就好了不少。

阿箬看着手上名贵的丝绸,又想起青樱刚刚说的那句话,她不明白,为什么青樱宁可把钱花在这种享受上,也不肯拿出一点点钱去打点一下膳房里的婆子们呢?

直到未来的某一天,她才想明白这个曾经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其实这个答案很简单,那就是青樱觉得,奴才天生就是服侍主子的,他们的命,天生就贱。

而现在的她,却还只是饥饿的发着呆。望着外面端着热水匆忙去往产房的丫鬟和稳婆,她突然灵光一闪:今日是诸英格格生产的日子,王爷一定会去的,要是格格能去那边,多说两句吉祥话,说不定王爷一时心情好,今天晚上就能来格格这里。

只要王爷来了,自己这种吃不饱饭的日子就能结束了!

想到这,她连忙站起来,走进房去劝说青樱去看看富察诸英。

谁知青樱在听了阿箬的话后,却生气地把手中的一支簪子狠狠地摔在桌子上。

“现在就连阿箬你也要劝我去上赶着讨好富察琅嬅她们吗?”

阿箬被青樱的反应给吓到了,赶紧跪下说:“不是的主儿,我……我就是觉得,王府里其他人都去产房那边了,你不去不好。而且,说不定你去了那边还能碰上王爷,王爷说不定今天晚上就会来我们房里,这样我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阿箬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从镜子里看见了青樱的神色:又是那副没有表情的脸,安静且诡异地盯着自己。

青樱沉默了许久才冷冷地开口:“那些在产房门口的人,你去问问她们有几个人是真心的?她们不过是等着作秀给王爷看罢了,好让王爷多给她们几个好脸色瞧,这样虚伪的事情,你就算说给我我也不会去做的。再者,不过是吃了几天素菜而已,你就受不住了?跟着我这么久,我的半分品质你都没有学会!要我看,你这么想让我和富察琅嬅她们为伍,不如你去给富察琅嬅做丫鬟好了,免得你这幅虚荣的样子传出去,败坏了我们乌拉那拉氏的名声!”

青樱带着训斥的声音和充满了嘲讽的话语,字字句句都打击着阿箬的自尊。阿箬强忍着泪水,给青樱行了个礼就跑出去了。

阿箬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这才敢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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